程岁杪认出来,其中大部分都是安苑本身的下人。
还有一些他不熟悉的生面孔,应该是二夫人秦靖北自己带来的人。
原来安苑有这么多人……
程岁杪还是头一次发现。
有人给他们让路,程岁杪和陆岌得以靠近风暴中心。
秦靖北面无表情地坐在太师椅上,正低着头轻轻撇去手中茶碗里漂浮着的茶叶,早发现主角来了,却连头都不抬一下。
下方跪着花穗,她还是今日早些时候程岁杪看到她的样子,非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大概就是更狼狈了。
花穗整个上半身贴在地上,一言不发,连陆岌出现以后,她也只是身体微微颤抖着,没有抬头。
不对。
程岁杪心里冒出这两个字。
花穗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陆岌了,设身处地换位思考,若自己是她,此时此刻这么难得的机会,还能看到陆岌,最起码应该要抬头看他一眼啊。
毕竟因为陆岌的身体原因,又把大夫请到了府中住着,花穗被逐出府后,几乎不会有再见到陆岌的机会。
无论今日是因为什么原因,既然见到了,自然是秉持着见一面少一面的原则多看两眼。
花穗如此痴迷陆岌,她会不懂这个道理?还是说羞愧打败了她的羞耻心?
“母亲。”
陆岌轻声开口,秦靖北像是才发现他们似的,如梦初醒一般朝他们看过来。
“啊,你来了啊,来来来,快坐下。”
陆岌不是秦靖北的亲生孩子,但程岁杪先前听说过,秦靖北对每个孩子都是一视同仁的。
——既不多么亲热,也不多么疏远。
这大概和秦靖北个人性格有关,但对于出自不同母亲的孩子们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当然,她亲生的孩子可能不会这样想。
“这么晚了,母亲怎么来了?”
陆岌咳了两声,秦靖北看着他,“是不是身边人照顾得不好,我怎么觉得你瘦了些?昨日就想说了。”
“很好,不过母亲是知道的,一到冬日,儿子的身体就格外不经用。”
“莫要说这种丧气话,我跟你父亲都相信你能好起来,不是安苑有大夫住着么?你可千万不能讳疾忌医,无论什么,都不能对大夫隐瞒。”
“儿子知道,母亲放心。”
秦靖北不直接说出来意,陆岌也不问了,她问什么,自己就回答什么。
这一院子的人就那么站着,花穗就那么趴跪着,两人就像没看到似的。
终于,秦靖北一段寒暄的话结束,语气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一般瞟向程岁杪。
问陆岌:“这就是你新买回来的人?”
“是。”
陆岌应了声,不过也不打算多说的样子。程岁杪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秦靖北微微点头,“按理说你如今大了,往自己的院子里添些什么人我不该管,尤其你我之间并非亲生,连这点事我都要插手,难免为了外人你要跟我生气,平白母子生分,产生隔阂。”
陆岌恭恭敬敬低着头,不反驳不言语,一副“随你怎么说,我好好听着呢”的样子。
“你必然也听到了你三哥院子里发生的事,把我跟你父亲气得不轻,我已经狠狠责罚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