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璋这才醒悟过来,上前拜别了沈辑和沈轺之?后也翻身上马,带着?一行人往镇南侯府去。
*
出门?之?时?,正?是?黄昏时?分。
宋令璋骑着?宝马良驹在前方引路,沈辂所乘的花轿跟在其后,一众傧相也簇拥随同,一并往镇南侯府去。及至镇南侯府门?前,沈辂下了轿,被人引入新?房。傅离、俞希、顾燕支的父母作为今日被邀请的宾客,这会儿便进屋来饮酒走送,待众人各饮三杯之?后,方才有人请宋令璋进入新?房之?中。
待宋令璋进来时?,沈辂正?坐在床
上,手中举着?团扇看着?他。纨扇后一双明眸波光流转,清澈如泓,璀璨若星。
宋令璋怔愣了片刻,方才想起自己应当念却扇诗。他定了定心神,朗声开口吟道:“玉容倾国色,纨扇怎堪遮。云开倾月魄,欲请降姮娥。”
却扇诗念罢,便见沈辂移开了团扇,正?抿着?唇盈盈浅笑。她生来好样貌,今日精心妆点?过后愈发明艳动人,团扇一开,满堂生辉。
宋令璋顿时?看呆了去。
顾燕支拿着?彩缎塞进宋令璋手里,又暗中掐了一下把人掐醒——他也是?想不明白,这两个人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不知见过多?少次了,宋令璋今日怎么会频频失态。沈二姑娘的大婚妆束固然是?令人惊艳,但是?这满屋人里却也只有宋令璋看得目定魂摄不能?遽语。
那边任雪霁同样也拿着?彩缎递给?沈辂,随即便有人上前把两个人手中的彩缎绾成一个同心结,沈辂这才手持彩缎站起身来。之?后,宋令璋倒退而行,沈辂亦步亦趋,二人始终两面相向一同往家庙去拜谒镇南侯府的先祖。
——实话说,屋里的四个傧相这会儿都是?暗中掐着?一把冷汗。虽然夫妻二人面向而行是?婚仪上的规矩,但是?总觉得这一步对于宋令璋而言实在是?个挑战。
好在,宋令璋到?底还是?没有出差错地把沈辂带去了家庙。两人在家庙前参拜毕,便有侍女上前扶了沈辂倒行,引宋令璋回新?房。二人重入新?房之?后相对而拜,又再度坐回床上,而顾傅俞三家夫人这时?便从?侍女手中接过来果子花钿等物,一面撒帐一面满口恭贺之?词。
沈辂有些羞涩地抿着?唇笑,任由宾客笑闹道贺。只是?她的目光在屋中一转,却发觉这新?房中少了一人:“……雪霁呢?”
她话音方落,便见任雪霁神色凝重地从?屋外走进来,其后还跟着?一身官服的苏雁落。
沈辂顿时?觉出几分不妙,抬眼看向苏雁落:“出什?么事了?”
“八百里加急军报,北狄犯边,边关告急。”苏雁落急促道,“太后娘娘请您和宋督公进宫议事。”
沈辂面上倏然变色。
翟衣女官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毫不犹豫道:“让人备了车轿,我们即刻进宫。”
第44章廷议
等到沈辂和宋令璋匆匆进宫的时候,内阁阁臣及六部尚书等诸位重臣都已经到了。深夜临时廷议,宫中内侍又催的十分急切,因此谁也来不及换上官服之后再入宫。而此时沈辂和宋令璋一个青色翟衣一个?绛纱公?服出现在殿内,着实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并令人不由得生出些许同情。
宋督公和沈内相的婚宴上并未邀请许多宾客,但是?这二人今日成亲的事情仍然是?满朝皆知。新婚之夜,却?被叫进宫中议事,即使其中一位是个宦官也未免过于悲惨了些。
宋令璋面色阴沉,进了殿中也只是?向众人微一颔首便落了座。而他身边的沈辂更是?眼底蕴含着怒意,精心?妆点过的面容上隐隐透出几分杀机。
她不过是?想要一个?简简单单平平常常的婚礼而已!明明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却?被北狄人毁了她的洞房花烛,如此大恨,岂能善罢甘休!
待沈辂和宋令璋落了座,此次参与廷议的人员便都已经到齐了,当下便由随沈辂一同?入宫的苏雁落主持廷议,代许云深说明了当下的情况。
沈辂对于军务所知不深,因此也不随意开口,只是?坐在一旁听众人商议。而宋令璋这一次却?是?一反从?前的沉默寡言,频频开口参与讨论,且言之有据鞭辟入里,一时间?许多武将都为之侧目。
沈辂对此倒是?并不意外,她毕竟是?最了解宋令璋的人。除了出身镇南侯府以外——宋令璋,他一直都是?一个?武官。
内宫外庭皆称宋令璋一声“督公?”,这个?称谓是?源于皇城卫提督一职。巡查缉捕,督事百官,皇城司声名赫赫无人不忌惮三分,因此倒是?让许多人忽略了,宋令璋还是?御马监的掌印。
天子?年幼,太后听政,内廷的权力被扩大到了顶峰。沈辂身为司礼监掌印执掌玉玺,而身为御马监掌印的宋令璋,他的手中握有兵符。
金殿中的商讨迅速演变成由宋令璋为主导,原本代太后娘娘主持廷议的苏雁落这时早已经站在一旁缄默不言。而宋令璋的态度也很明确:要打,要一次把对方打服,打到对方再不敢来犯边为止。
镇南候府是?一贯的主战派,宋令璋如此强硬的态度倒是?让几位三朝老臣想起来先镇南候宋隐在朝时的情景,对于今夜会这般发展也实在称不上意外。宋令璋毕竟手握兵符,又提督皇城卫,他既然已经表明了态度,自然谁也不愿意拂逆了他的意思——唯有户部尚书略提了提国?库不丰恐穷兵黩武,却?也被沈辂列出几条数据轻轻松松驳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