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慕炎恭带着十五人离开了绥城,就在他离开不久,慕依凡悠悠转醒,反应与从战场上下来的人一样,不过只是瞪着一双眼睛,却是没出来什么声音。
一个半月后,慕依凡在苏绾青的照料下渐渐恢复过来,他现在已经能够下床走动。
年关将至,苏绾青提前使人买好了年货跟木炭木柴,也同样给自己跟罗千衣置备了过冬的新衣裳。
堂屋中间,火炭此时燃烧得正旺,两人各自坐在蒲垫上相对坐着,一旁的小桌炉灶上还熬着药汁跟药膳。
想着这段时间来苏绾青对自己的照顾,慕依凡很是感激,苏绾青那是生怕他冷着饿着难受了,辛劳得让人心疼,又让人感动。
“苏姐姐,这段时间为我买药倒是花了你不少银子,日日夜夜的还劳你如此费心费力地照顾我,真的是过意不去。”
治疗内伤的药材跟补药的确都挺昂贵的,因此,饰她都当了不少,还有置备的东西,一圈下来她这些年攒的家当都快见底了。
再者,日日夜夜的也确实是挺辛苦的,她不仅要熬药做饭,还要给他烧水擦身,弄完这些又是上药换药,按摩身体翻翻身的……还好自从公子苏醒后,这些事情倒是轻缓了一下,也不用她再去一一动手。
苏绾青捧着脸蛋,整个脖子都缩进了银灰色的绒毛里,抬眸含笑瞧着他。
“公子现在都开始叫奴家姐姐了?呀,呀,呀!~看来奴家这一个多月里衣不解带那也是值得了,就是可惜了你那白洁娇嫩的身子上又多了不少疤痕,姐姐现在都还很心疼呢!将来若是娶了媳妇,怕不是要将人家姑娘吓得晕了过去!”
这话她可不是在打趣他,也没有信口胡诌,想当时她第一次为他换药拆开绷带,冷不丁中看到那全身上下一条条纵横交错的伤口,那是既恐怖骇人,又丑陋狰狞,吓得她腿都软了……
慕依凡闻言搓了搓手,接着去翻了一下地瓜,随口问道:“苏姐姐也被我吓晕过?”
苏绾青淡淡一笑,道:“姐姐是见过的死人的,不过倒是被你吓哭了,屁股那时候也摔疼了,等你身子补回来了,可得好好仔细替姐姐瞧瞧。”接着,眨了眨眼,嘴角的笑意中似是含着一些某种特别的暗示。
闻言,慕依凡内心一阵触动。
想当初在宣城镇主府,苏绾青被他挟制也只不过是对他的突然出现而表现出一瞬错愕,现在又哪会像她说得这般弱不禁风不经事?想来也只有在乎他,心疼他才会落泪,受了一点惊吓这倒应是真的。
慕依凡抬头含笑,直接忽略了后面的轻佻暗示,道:“姐姐若是不嫌弃,不怕奔波劳累的话,以后便随行随住跟着我吧!”
公子之前对她只是以礼相待,这次应该算是真的想将她当做自己人,他这是在邀请吧?
苏绾青歪着头,一手托着腮,含着唇眯眼浅笑,颇有几分审视跟揶揄的意思。
“随行还随住,弟弟好大的胃口,是准备将姐姐当管家婆子使唤了?不过嘛也不是不行,就是危不危险啊?”
“弟弟知道的,姐姐很怕死,身子也是不干净,只要弟弟不嫌弃,姐姐还会吹拉弹唱,造诣那也是精湛好听的!”
说着,撩了一下丝,一手托着下颚,缓道:“就是薪酬嘛~弟弟能给姐姐多少银子吖?事先说好呀!姐姐从小就过不惯苦日子,现在手头上已经没多少银钱了。”
说完,抬起手一一点着屋里的东西,随意地说道:“木炭,姐姐买了三百斤,花了三百多两,不经烧几天的。你的这身水貂绒跟鹿皮鞋,还有狐绒大氅,二百五十两,姐姐这一身三百七十多两。你现在手里的地瓜,嗯,一个也是三文。现在小火熬着的药,里面全是大补的药材,这几天就是一千八百七十三两。还有柴米油盐……”
“……”慕依凡默默地吃着地瓜,目光瞧着火盆里的这么一小会,边角上一小块木炭烧没了,灰烬落下,他好像看到几只肥美的鸡鸭飞跑了。
待她说完,“小心烫。”他这才出声,将剥了一半得地瓜递给她,问道:“绥城的物价怎会如此之高?长安的烤地瓜也才三文一个!”
公子这是去过长安?怎会如此清楚?
苏绾青扭身从身旁的桌上拿来木碟跟小勺,一边吃着一边缓缓回道:“上次打了一仗,关内的粮价跟物价就已经涨了不少。这次死了这么人,关内各处又得重新征兵,朝廷又拿不出这么多军饷跟粮草辎重,就只有从商户身上抽税了,所以那些个黑心的商户可不得趁机多捞一笔,连带着下面的百姓也不好过,价钱自然就高了。再过几个月,这地瓜估计都得六七文才能吃的起了!”
慕依凡紧皱起眉头,手前的炭火烤得有些烫手,接着拿起搁在一旁的狐氅披在身上。
如今大雪还未停止,走出去都有一尺多厚,那些个阵亡将士的家属又该如何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季?
苏绾青见他在家还披着狐氅,就晓得他这是要出去,于是连忙问道:“外面落那么大的雪,你这是想做什么去!?”
“我去找邹子良跟王虎!”
“邹子良前几天离开了!”苏绾青立马就晓得他这是因为什么事情而急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