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芳歇沉浸在时瑾晏给他的欢喜里,完全没注意到时瑾玄的动作,下一秒,两根粗绳套上他的身子,他瞬间就被拖倒然后被好几个士兵压在地上。
时瑾玄赶紧下马走到时瑾晏身边,看着明显消瘦憔悴的弟弟,时瑾玄心疼不已,把人抱在怀里,不断说着:“没事了晏儿,晏儿……”
时瑾晏伸手回抱住他,努力扬起一丝笑,然后看着时瑾玄,簌簌流着眼泪。
很久之后,他才放开时瑾玄,然后慢慢慢慢地往后退,用着沙哑的嗓子道:“王兄……对不起…平安符……弄丢了……”
时瑾玄闻言,急着低头在怀里掏那个锦囊。
时瑾晏还在继续道:“不过没关系…以后…王兄再也不会…为晏儿的事烦恼了……”
“平安符没丢,在王兄这呢,晏儿你看——”
时瑾玄掏出锦囊准备递出去,可看见的,却是摊开手往后倒的时瑾晏。
这一切都那么地突然,不仅时瑾玄愣在原地,被压制在地的司芳歇也停住了挣扎……
“晏儿!”
“时瑾晏—”
葬花
纪听词伤刚好,就匆匆回宫,来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大门紧闭着,只有沈风站在外面。
他上前问:“时瑾玄他……还是不肯出来,也不肯吃东西吗?”
沈风神情也不好,叹着气摇了摇头。
自从八皇子落下悬崖,时瑾玄带人在崖底遍寻不见,回来之后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什么东西也不吃,这状态已经持续三天了。
纪听词听说之后,就立马进了宫,他心里明白,也知道时瑾玄在这事上一定会过多难过自责,出现消沉是必然的结果,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如此下去。
屋内,时瑾玄坐在书案旁边的台阶上,目光一直盯着手里的那个染血锦囊。
“王兄,你今天又去练武场了吗?脸脏了,让晏儿给你擦一擦吧。”
“王兄,晏儿能不能也和你一起去练武场?我也想和你一样厉害!”
“王兄!晏儿今天学了写字,先生教了我好多,我知道王兄的‘玄’如何写了。”
“王兄不哭,有晏儿陪着你,下一次我和母后说,我等你回来再一起玩好不好?”
“王兄……”
“王兄,你说过,等开春了,会带我去踏青的,晏儿一直很期待那天。”
“王兄……王兄……”
所有关于时瑾晏的记忆不断在脑海浮现,从孩提到少年,属于时瑾晏的声音就好像近在咫尺,不断刺激着时瑾玄的神经。
最深刻的莫过于亲眼看见时瑾晏从自己面前倒向悬崖那刻,那画面至今还在脑海里慢镜头循环。
为什么…为什么没救下来……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屋内没点灯,月光跟随着入户,将纪听词的影子拉长映到时瑾玄面前。
时瑾玄听见了声音,却没有反应,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动作,纪听词慢慢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月光从门上镂空缝隙里透进来,正巧落在时瑾玄拿着锦囊的那只手所在的地方。
在纪听词眼里,时瑾玄一直都是他无论何时都可以安心依附的存在,所以,眼前眼底乌青,面容憔悴如灰的男人,心里当即就涌上一阵难受与酸涩。
纪听词伸手抱住时瑾玄,低声道:“时瑾玄,还有我在你身边呢,你心里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
纪听词没有时瑾玄高,坐下来也比对方矮一截,他抱着时瑾玄,却是他将脑袋靠在对方肩头。
那么多天过去,时瑾玄一直都处于封闭状态,似要把自己困死在某个情绪的漩涡,直到这一刻感受到纪听词的动作,那近乎呆滞的目光才有了点别的情绪波动。
长久的不说话,他的嘴唇像是黏在一起般,张开后,传来他沙哑低沉的嗓音。
“晏儿落下悬崖的时候,离我不到几步的距离……可我却什么都没做,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从我面前掉落,然后消失……”
时瑾玄慢慢说着,像是在细数自己的罪状。
“这之前,晏儿和我说对不起……因为他不平安符弄丢了,”
说到这,时瑾玄盯着手里那个锦囊,以及露出来的半截染血纸符,忽就笑了笑,继续道:
“这个所谓的平安符,其实是小时候有一次他发病,烧的糊涂了,我为了让他安心,随手画给他的一张画而已,晏儿他就那么傻,把这张纸当宝贝一样地带在身上那么多年……”
啪嗒,啪嗒。
热泪顺着时瑾玄的眼角滑落,多日来的郁结,似乎终于有了一丝破口。
纪听词紧紧抱着对方,生怕自己给出的回应少了,时瑾玄道:“阿词你知道吗?我以前的时候,其实,其实经常在心里记恨晏儿……我老是想,为什么他就能得到母后的青睐……为什么他的童年就可以无忧无虑的玩乐,有母后的陪伴,有母后温声细语……”
“可是……可是到最后,晏儿待我一片赤诚,到死都还在为一个没用心画的平安符而道歉……可我呢?我是如此的虚伪……答应他的事,我一件也没有兑现……”
“司芳歇说的对,我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哥哥……我不是……晏儿他会选择跳崖,是不是就是因为对我感到失望了?”
“一定是的…我没有及时把他救回来,让他在外面跟着司芳歇受了那么多苦……”
越说,时瑾玄的柔弱面就越发被展现,听着他的压抑在喉咙口的哭声,纪听词鼻头一酸,强忍着发热的眼眶,道:
“时瑾玄,别这么想,晏儿要是知道你现在这么误会他,肯定也会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