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忠忙拍了阿信的脑袋大骂:“放屁!哪有在这时候夺大将军的老婆的!”
铜雀盯着满桌子的饭,开始哭:“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皇上到底想怎么样!王爷,我去问问狱卒能不能把我留下,有吃的还得人煎药啊!”
始终一言不发的慕辰终于开口:“速回樱桃园,说我病危,让师父速来!”
殷王府内,侍女们来来回回飞跑,稳婆请了一个又一个。
眼看王妃分娩一个半时辰,胎儿依旧在母腹中稳如泰山,孕妇早已没了生产的力气,稳婆急得团团转。
大病未愈的王御医亦跌跌撞撞赶至王府,先是回避,后实在心疼女儿,赶到床前,用尽其法:“用凉水!”
都说凉水能使用子宫收缩,然那胎儿依旧盘亘在娘胎中。
鲜血汩汩冒出,急得王御医给她服下麻醉酒,方才剖腹将孩儿取出,这男孩既不在宫外,亦不是倒位,却以奇怪而扭曲的姿势存在着,看得王御医胆战心惊,锦瑟紧闭双目,不敢看自己的父亲。
剪断了脐带,刚出世的孩儿没有哭,竟是笑的,似是在笑这个荒唐的皇家。
匆匆赶回的陶蓁望着孩子红扑扑的脸,依稀觉得是汤王相似的脸盘,只得强迫自己想成慕辰的孩儿,抱了抱,笑道:“虽然是早产,可是很健康,王妃放心好了。”
锦瑟抓住陶蓁的手,虚弱地写道:“王爷怎么样?”
陶蓁忙道:“多谢你的首饰,我们都见到王爷了,他是皇上最疼的皇子,不会有事。”
锦瑟这才疲惫地闭上眼睛,想起那天牢,却如何也睡不着,陶蓁只得道:“王妃你睡吧,小陶在这儿守着。什么事都有小陶呢,皇上敢怎么着王爷,我就不和亲了!”
锦瑟依旧无法入睡,紧紧抓着陶蓁的手,两人虽未言语,却胜过千言。
“呜呜呜!”
不知何时,猫兔子已在陶蓁的脚下蹦跳。
“睡吧,茕茕。”陶蓁将它抱到大腿上,茕茕却跳下去,用爪子挠陶蓁尚且用夹板固定的小腿,似乎是在提醒她伤势。
陶蓁微微一笑,摇头。猫兔子无奈地爬在她身边,蜷成一团睡了。
灯影绰绰,欲灭,陶蓁忙让人加了油,然而今夜的灯火特别的昏暗,像是这皇家的颜色,金凛凛的昏黄着,灯影下,不知遮掩了多少腌臜。
“小陶,留在王爷身边吧。”锦瑟含着泪写道。
陶蓁勉强一笑:“小陶已是别人的人,早已配不上王爷,王妃不要劝我了。”
锦瑟还欲写什么,却精疲力竭,闭目养神,似乎过了一个时辰,手骤然转凉,手臂也不停地颤栗。
“王妃,你怎么了?”陶蓁兀地从凳子上跳起,伤腿钻心疼。
“不要嫁到草原。我走之后,王爷没有人照顾好可怜。”锦瑟开始哆哆嗦嗦地写道。
“王妃不会的!”
陶蓁忙掀开被子,只见锦瑟身下已染成血海,急忙按照王御医叮嘱,吩咐玉梨道:“玉梨,快,给她按摩!”又吩咐了其他侍女取了止血药,陶蓁单脚来回跳着,惊惶地指挥。
猫兔子从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中醒来,眨巴眨巴黑溜溜的大眼睛,奋力用小爪扛起拐杖,塞给陶蓁。
锦瑟的精力却衰弱下去,她握住陶蓁的手滑了下来,眼皮亦沉沉地覆下,浓密的睫毛垂下一帘无边的梦。
“王妃!振作起来!你可是王爷的心肝宝贝啊!你一定要等着他回来!”陶蓁惊惶地摇晃着她,锦瑟却已不省人事。
陶蓁忙道:“速去请王御医!”一面说着,急得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驾着拐杖跳来跳去,骨痛阵阵也顾不上了。
太子那边亦是心焦如焚。
当晚,皇后召集国舅——中书令兼左仆射周雄彦,太子太傅黄庚、刑部侍郎——太子妃的哥哥程辉栗秘密议事。
“怎么办啊,国舅,黄师傅,父皇明知刺客是我安排的,也知道这个假刺客是我栽赃老六的,他却先是骂了我,又关了老六,他到底什么意思?父皇会不会废了我?”慕瑄眼神躲闪而失措,早已没了才子的倜傥。
周雄彦道:“皇上既然还会骂殿下,证明还对殿下有所期待,至于关押殷王,难不成是怕他军权太大,给他个下马威?”
太傅黄庚却道:“我也觉得,皇上素来疼爱殷王,这次只是吓唬他,外加杀鸡儆猴看,告诉诸位皇子:殷王有那么大的军功,都不能干骨肉相残之事。为的是警戒更多的皇子,太子不必怕。”
皇后却抹泪道:“太子怎么能不怕?眼看殷王的军功一件又一件的增加,汤王不是送马就是送美人,东宫走动的人越来越少了。眼下朝中殷王府的人越来越多,又都是些武将,哪天我们娘俩就死无丧身之地了。”说着,先是抽噎,后来竟泣不成声。
周雄彦拱手拜:“皇后娘娘莫哭,皇上不傻,他知道长幼有别,轻易不会废太子的,太子殿下,老臣不能随时看着您,只求您莫再惹事了。”
太子妃的哥哥程辉栗却与太子相视一望,撞出一道冰寒的火花。
这一夜,是个不眠夜。
殷王府那边,王妃锦瑟的生命危在旦夕,寝殿的灯几次将熄。凌宛天得到常衡的密报,连夜骑马赶了去,见他心爱的人儿已苍白成一块完整的羊脂玉似的,他疼得心都要割掉了。
寝殿之内,有几个至亲之人围着,一个高大的少年挽着袖子,一脸的遗憾:“为什么我的血不能相溶!我身强力壮,少那些血算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