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有灯火忽闪,惊了月色,我有一瞬间被光影晃了神。
“好了萧郎,别感时伤秋了,走吧。”
这时晏修无意地开口调侃,却不知我的心在这霎间猛的一动。
我转身掩下失态。
第二日一早,铁骑便浩浩荡荡返京,沿途百姓见到此景,无不跪地赞颂皇恩浩荡,长队竟绵延数里。
“陛下,眼下永州知州任缺,同知殉国,您可有人选?”
我捏了捏眉心,“便派薛奇正这小子在这儿呆上几年,也算是磨磨这小子的性子,至于知州,便由冯冠任之。”
“是,陛下。”晏修应声,“只是怕薛家那边”
“随他去。”
“是。”
我心不在焉,眼看车马越来越临近汴京。
“陛下,同知夫人无亲无故,我已派人将她安置在京师,那倒是个贞烈女子,我听闻,她腹中还怀有胎儿,同知九泉之下,总归不是后继无人。”
我又想起叶栾来。
自古忠臣良将,必会在动荡中将命运交织于家国大义,写就荣誉,终究是是我对不住这位同知。
父皇在位时,总说千金易得,良臣难求。前朝太子祁子安伏诛后,他妻子王氏又何尝不是靠着一众良臣誓死保护,方才带着儿子景铄逃之夭夭。
可就像那殷商比干,官拜少师,二十岁就以太师高位辅佐商王帝乙,受托孤重辅帝辛,先后辅佐殷商两代帝王。
只是被妖妃妲己害死的时候,仍是满心殷商,从未想过为民叛国,另谋明君,只是一如既往地心系君主,固执地认为殷商可救,还始坚信只要自己辅佐得当,殷商还有翻身之日。
殊不知朝代更迭,不破不立。忠义本就两难相全。
我真是恨极了那些老古董。
徐建元算是一个。
怕只怕破庙里逃走的就是那前朝太子妃王氏和皇孙祁景铄,若真如此,那徐建元可就真算是找到了盼头,势必要闹上一番不可。
到时候生灵涂炭,受累的还是百姓,身居高位者大不了一死,可因战乱而没钱没粮的百姓,又只能如同永州灾民一般,饿死的饿死,没死的担惊受怕,苟延残喘地活在乱世。
又一次成为朝代更迭的牺牲品。
只是我每每说起这些,总会引来父皇斥责痛骂,说我离经叛道,愚不可及。
久而久之我便不说了,再久一点,我便撕了夫子的经卷,跑了。
如今想来只觉后悔,当年还是撕得少了些,到如今,我才废不掉这些繁文缛节、君君臣臣。
“陛下,快到了。”
我瞥了晏修一眼,又闭上眼,深觉疲惫“嗯。”
“不知摄政王那边陛下要如何交代?”晏修试探着问。
提起顾行秋,我便心一悸,如阳春三月春水浸透泉眼一般,冷透的心脏这才伴着点点痛意,缓缓复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