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笼中鸟,掌中雀。
我逃了一辈子,本以为海阔天空彻底脱离了父皇的掌控,却不知自我出世起,便是一只被他假意养在密网罗布的林中鸟雀,自以为空旷任我,却不知天罗地网,条条大路皆是父皇算计铺就。
便只能飞蛾扑火,还自以为能逃脱他的掌控。
萧随声音几乎变成了一种低语,充满了癫狂,仿佛沉溺在某处,继续道:
“父皇以为我蠢,我做或不做,都是死路一条,若是做了,便死在你萧珏手上,若是没做,父皇定会无声息地了结我。他一向不喜欢不听话的孩子。”
他俯下身,粗暴地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头来。
我视线模糊,但还是能看到他那扭曲的笑容: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多狼狈啊。”
他声音充满了讽刺和嘲讽,笑声在这阴森的牢房中回荡,毛骨悚然。
可某一刻他突然止住了笑意,双目猩红:
“可父皇的错漏在你,萧珏,父皇这一局好棋,唯一的败笔便是你。你没有杀我。”
我身体无力,筋脉被挑断的痛楚让我几乎失去了意识,旧伤新伤一并发作,显然快到极限。
但箫随显然不想让我就这么昏过去,仍是固执地抬着我的下颚,好像是真的想要寻求一个答案,近若痴狂:“你为何不杀我?!”
我想要回应,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便只能微睁着眸看他发疯。
箫随笑了,手指在我的脸上轻轻划过:
“你知道吗?七哥,你真应该杀了我。我那时身在局中不得脱,曾立誓若我苟活,必要那九五尊位。”
他似乎真的享受着这种施虐的过程,执着于看我痛苦喘息。
不过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手,我的头也重重地落了回去,再没有力气动了。
“找圣手来,为陛下治伤。”
他笑声逐渐远去,牢房里只剩下了我和小覃子。
他自挑断了我的手脚后便一直垂眸站在墙角,仿佛与墙根融为一体。
“我不怪你。”
我转动眼珠,艰难的看向他的方向,耗尽最后的力气,终于开了口:“我一直很痛苦,你姐姐的事。”
有些话是必须说的,可这些年他跟在我身边,一个字不提姐姐,也没借着姐姐在我心中的特殊,要求我做过什么。
逝者已逝,生者却不能安息。
这一双手脚,便当我赔给颖儿,祝祷她来世安康顺遂,再不遇帝王家。
“那日我没能出宫见她最后一面,一直很后悔。”
尽管几不可闻,料想此时牢内针落可闻,他应是能听到。
不过或许又没有,因为我见他突然抬步,离开了牢房,还回身锁上了牢门。
只是何必落锁,我本就逃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