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后,倪景点了支烟,没有抽,夹在手指,她合上眼。
26岁,这是一个比较尴尬的年龄,往前一岁还能装嫩装天真,而女人一旦踏入26岁,要考虑的事情就太多了,比如以结婚为前提去谈恋爱,比如下班回家不再是泡剧吃美食,而是去计划自己未来的道路。
倪景毕业三年,已经完全褪去稚气,在这座城市拿着水平线以上的工资,虽然工作辛苦,但是总算付出与得到成正比。供着一套房一辆车,有时候压力会很大,但是那个时候还有寄托,她有一个人人羡慕的男朋友。
陈简是银行高管,大她四岁,长相英俊,家境中上,她妈妈满意得不得了,老想着把她早早嫁出去。
她和陈简谈了三年,今年两人都有结婚的意向,他也踏入30岁的大关,家里催得紧,他父母对她还算满意,结婚是板上钉钉的事。
她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当然她不认为问题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她虽然有时候脾气臭了点,大部分时候两人都是有商有量和和气气的,她把身心完完全全地交给了他。
可男人永远都不知足,像只偷腥的猫,也许他躺在她身旁的时候还会回味和林婉相处的种种,也许很多时候他还会暗自得意两边瞒得好好的,坐享齐人之福。
想到这点,倪景就忍不住反胃。
恐怕陈简没想到林婉野心会这么大,不满足于一直隐藏着,还想拿着孩子作为要挟挤走她。柔柔弱弱的女孩子,耍起心机来还真是狰狞,不堪入目。
手指尖的香烟燃尽,她掐灭在烟灰缸里,手摩擦着手机屏幕,她和陈简分手的事还没告诉父母,说还是不说,她还在犹豫。
考虑半响,还是决定给她妈打个电话,免得她妈欢欢喜喜一场,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手机里嘟嘟声响起没多久那头就接了,赵美兰笑呵呵地说:“你和陈简的生辰八字还没给我呢,我得去算算。”
倪景揉着眉心,扯了一些有的没的才进入正题,她哑着声音说:“妈,我和陈简分了。”
果然,赵美兰愣住了,好一会才说话:“怎么回事?”
“不是我的错,他和林婉……”她轻笑一声,心好像被针扎着,密密麻麻地疼。
“陈简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她怒吼,“不行,我得找他给我个说法。”
“妈,不要找他,拜托你。”她顿了顿,又说,“他品德败坏,没有下限,你应该庆幸你闺女没有瞎了眼嫁给他。”
安抚了赵美兰好一阵,那边才冷静下来,她爸让她回家一趟,可能是怕她想不开,一个人憋着过不去这个坎,她拒绝了。
上周周五下班前,她把做好的计划发给王明风。
周一例会快结束的时候,他果然提了这个事,先是对倪景口头表扬了一番,又对各个部门老大下了死命令。
大家都笑着回应,唯独销售部的老大成雄一脸倨傲,不愿接受这份新的考核制度。
“你要我们销售部的人每天给你回来打卡?这不可能。”他把手上人手一份的计划书扔桌面上,盯着倪景看。
“这上面不是写着呢吗?可以不打卡,写个外出申请就行了。”陈宁为她解围。
“道理不是一样的吗?我们哪有那么闲,每天在外面跑,跟你们坐办公室的根本就不一样!”
这话说得就不太好听了,倪景交叉着手,放在膝盖上,也不说话,余光瞄了王明风一眼,等他发话。
也许每一个公司的销售部都有这么一个通病,觉得自己本事通天,整个公司都是他们养的,因此无视规章制度,还自鸣得意。
“先散会吧,成雄你留下。”王明风说。
每个人朝他点了点头,走出办公室。
出门前倪景看了成雄一眼,他还是黑着脸。她不知道王明风会怎么处理,是妥协?还是严厉要求他们部门必须执行?这些不是她考虑范围内的事,她只需把王明风交代下来的事情做好就行。
回到办公桌,周围的人开始讨论起来,有说成雄不会做人,当众顶撞王明风,也有说应该体谅成雄,销售部业绩为王,确实不应该浪费时间在考勤打卡这一块。
倪景喝了口喝茶,静静听着。
她登录微信,看到余腾发了信息,让她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余腾的办公室离她很近,绕过茶水间就是,她敲了两下门。
“进来吧。”他说,又指着前面的椅子跟她说,“把门关上,坐。”
倪景关了门,坐下,看着他。
“今天早上的事情别往心里去,成雄就这脾气。”他说。
“没往心里去,我能理解。”
“你这次做的很好,ken很满意。”
“我应该做的。”
他笑了一下,喝了口茶,才说:“主管的位置十有八九是你的,但是这个时候不要太高调,他们肯定会在私下议论,有不好听的话你就当没听到。”
倪景看着他笑,整个人也不再绷紧,轻轻呼了口气,真诚地对他说:“谢谢你啊师兄。”
余腾摇摇头,过了会才说:“我听说……你跟陈简分了?”
他看着她的脸,说得有些犹豫。
倪景一愣,问道:“我妈跟你说的?”
赵美兰确实打过电话给他,原话是让他好好“开导开导”倪景,她忧心忡忡,那边走不开,倪景又不愿意回家,只能托付给这个学生,让他看紧点倪景。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
倪景觉得心有点酸涩,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原本看着女儿就要嫁出去了,又出了这种事,想来赵美兰此时可能比她还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