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吃得尽兴随口问:“之前那个吐银针的小孩是你什么人啊?”
其实那少年也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和苏然相差不大,但苏然心里上总觉得自己比他们成熟。
傅大刀一愣,将肉放下,叹口气道:“那是我弟傅小刀,也不知现在是死是活。”
傅小刀?苏然怔住,她随口取个名都能和真人重叠,真不愧是创世主。
傅大刀说完,又冲着殷祺,粗着嗓子道:“五爷您放心,我们当时立场不同打起来了,生死就是老天爷说了算,我断不会将小刀的事怪到您头上,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这点还是分得清的。”
这忠心表得好。苏然想起那个衣衫单薄的少年,心下恻然,转头看向殷祺。
“只是我这弟弟脑子不好使,只会听我的命令做事。”傅大刀声音落寞,“若是他侥幸活了命,还希望五爷能够放他一条路。”
殷祺说:“我看你弟武功不错,将来若是肯为我效力,过去的事便既往不咎。”
苏然心里琢磨。这殷祺挺好说话的嘛,不像她书里写的那样,是不是有点崩人设?不过作为一个出场次数不多的炮灰,性格由世界自动完善一下也正常。
既然如此,他和她在这崖底同吃同住了两日,估计上次那点不愉快也就算了。
苏然彻底放下心,冲殷祺笑笑,又转回去和傅大刀聊天:“你弟弟多大了?”
傅大刀却愣住了,过了会儿才说:“我也不知道。”
苏然:?
傅大刀主动解释:“他不我亲弟弟。就是我捡的,一个傻孩子。”
苏然歪着脑袋看他。
傅大刀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就像在说别人的事,手里还拨着火堆。
“我对他也不好,平时只把他当个武器用,对外说是我弟弟,养着他也就是给口饭吃的事。”
“我确实有个弟弟,比我小八岁。他小时候最喜欢粘着我,可是我很烦他,因为我总要背着他种地,带着他掏水。我不懂我父母为什么要生他,完全就是个累赘。”
“有次,我好不容易得了空,想和几个孩子一起上山,就让他一个人在地里等我。我回来的时候,发现他不见了。”
“等我找到他时,他整个人漂在泥塘里。其实我想不通,那个泥塘也不深,他怎么就能淹死呢?”
傅大刀说到这,停下来,抬头看苏然,表情甚是困惑,好像这么多年,他依然想不通这件事。
“我不敢告诉家里人,就把他埋了。埋他的时候,他就特别乖地躺着,和睡着时一样。我回家和父母说,弟弟一个人回家了。他们很着急,着急也没办法,最后只能接受。”
“再后来,我父母都死了,病死的,我只好出门讨饭,临走时,我把我弟从那里挖出来。”
“他个子小,骨头也不大,全挖出来就这么一小堆。”傅大刀说着,两只大手拢着比了比,“我就用个破布把他包好背身上,他既然喜欢粘着我,那我就带他一起走吧。”
苏然听得眼圈泛红,其实她也有一弟一妹,就是爸妈分别组了家庭后生的,但是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印象中,他们两个也是小小的,只不过谁也不粘她。
傅大刀一转头,见到苏然的模样,愣怔过后,嘲笑道:“瞧你那样,别跟个娘们似的,这也能哭。早点死还少受罪。”
“你就说傅小刀吧,我捡他时,他正在路边和狗抢吃的。我当时想,要是我弟当初真是走丢了,说不定早被狗吃了。所以我就把他带上山,让他听话很简单,给顿肉吃就行了。”
苏然吸吸鼻子。
傅大刀身边都是粗人,谁没点故事,再说世道乱,谁家不死上几个人,哪有人像她这样。
傅大刀有点尴尬,粗着嗓子说:“小兄弟,我们等下去抓几条鱼,我烤鱼的手艺更好。”
苏然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忙回道:“好呀,我跟你说,我昨天还用树枝插上一条。”
殷祺暗自皱眉,想起她昨日抓鱼的样子,忽然开口:“我等下有事,你留下。”
傅大刀眼睛在他俩间转了下,笑道:“行,五爷有吩咐,我自己去吧。”
等傅大刀离开,苏然看向殷祺,眉毛一挑,表达出“什么事?”的意思。
殷祺:“帮我刮胡子。”
苏然指着自己:“?我?”
“匕首不是在你那。”
苏然把匕首掏出来,有点紧张地走到殷祺面前:“你确定要我帮你?万一不小心把你喉咙划破了……”
殷祺盯着她。
苏然无奈,从地上捡了几片叶子,递到殷祺手中:“你自己捂上点。”
她掏出匕首,颤颤巍巍地在殷祺下巴上比划,就是不敢落下去。开玩笑,这匕首这么锋利,万一……不敢想。
她的神色紧张又专注,眼睛越来越低,丝毫没有发现,两人的距离被她拉的很近。
温热的呼吸佛过殷祺下颌,他屏息,垂眼看着苏然小心翼翼的神态,忽然伸手,一把握住她抓着匕首的手,低声说了句话。
苏然拿刀的手一顿。
33
第二日一早,苏然和傅大刀准备穿越水洞。
水洞就是之前苏然和殷祺发现的,在山壁高处,河水的源头。
傅大刀说水洞内狭窄,五爷拖着断腿,泡在水里对伤势不利,所以他带苏然先一步离开,再带何进回来。
这谷中谷往外走的暗道有多条,这一处算是比较容易走的,就连苏然这样的废柴努努力也能爬进去。
殷祺将他的玉佩交给傅大刀,算是见到何进时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