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霁按她所说换了位置,没有他的遮挡,视野果然开阔很多。
与袁贵人的银色小弓不同,供男儿使唤的弓箭身形约莫大了三分之一,且极有分量,压得捧弓的小公公直冒虚汗,双腿打颤。
那轻甲着身、如墨云的郎君阔步来到太监旁边,却并不急着取下武器。
他扬环视一周,忽然转向,往远离人群的花丛走去。
嘉嫔以手掩唇,对袁贵人说:“他这是要做什么?”
袁佳云也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她揪了揪头,迟疑片刻,道:“莫非是想闻闻花香,缓解下紧张的情绪?”
可以理解,毕竟方才韩修撰展现出来的实力不容小觑,他有压力也属平常。
许闲庭摸了摸下巴,啧啧两声:“那看来是没戏唱了,我本来还挺期待他能赢韩惜铮的。”
因他奇怪的举动,观众纷纷对其失去信心,不再抱任何期待。
赵霁下意识去看容妃,想在她脸上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失望。
可惜他没能如愿。
这位玉骨娇懒的妙人似乎也将表情冰封,她总是笑意盎然,像春日里最妍丽的花植,不沾染丝毫腐朽之气。
如此也好。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他舒展眉心,轻轻地吁了口气。
哪怕她已经不会再为他展颜,可总归是笑着的,远好过垂泪哭泣。
赵霁心想,倘若沈瑟瑟再流一滴眼泪,他一定活不过今年的春季。
就像两年前那样,声声凌迟,将他血肉剜尽,魂魄撕扯。
他敛目半晌,又睁开眼睛去看院中的男人。
此时,桑落已做完想做的事,重回花园中央。
单手接弓,在太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将它举过肩膀。另一只手递过一枝怒放的深红绛桃,温声道:“劳公公将它别于枝头。”
枝什么头?
小喜子傻傻地杵在那儿,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过了会儿,他抬手指向前方的蓊郁大树,颤着声音说:“那、那棵吗?”
郎君颔默认。
“……”小公公没知觉似的接过桃花,又浑浑噩噩走过去,连自己怎么搭的梯子都忘了。等他回过神来,那枝艳桃已然缀在树上,离地数丈。
一切准备就绪,桑落终于有了动作。
左手持弓,取五箭上弦。
沉闷的风夹杂泥土气息,从耳边轻声呼啸而过,卷起他未加拢束的乌。
骨节分明的手指扣着弓弦,稍一用力,这重达百斤的巨物便被他轻而易举地拉开。
他头颅昂起,往沈稚秋所在的方向遥遥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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