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这才把手机放在床下的桌子上,重新躺了回去。
她比了一个噓的手势。
“小声点,万一其他寝室的有睡着了的呢?”
顾穗和许嘉两个人看她俩这样也直接起来了,许嘉开口道:“怎么?宁宁这是有故事了?”
“没有没有。”晏宁摇摇头:“悠悠她瞎说的,就是同学之间加上好友聊个天而已。”
“还说没故事?”陈悠悠道:“你当我是没听过江致知在咱们学校发言不成?”
江致知的确比晏宁要出风头得多。
中学时期学校里的发言,晏宁性子沉闷,几乎很少会轮到她,况且老师知道晏宁不喜欢这种场合,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江致知负责出席讲话。
她现在有点紧张到不行。
知道陈悠悠也不是不熟悉江致知,自己现在这样有点像做贼心虚,但她就是害怕自己那点浅显的心思都被人发现。
“宁宁脸皮薄。”许嘉道:“我本来以为宁宁接触这么久了会对美色免疫!没想到还是和我一样,是俗人一个。”
“江致知,他人,其实挺好的。”想了好半晌,晏宁才从嘴里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尽管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
“说句实在话。”陈悠悠开了口:“我跟江致知没什么接触,所以我很好奇,那些女孩子到底喜欢他什么啊?宁宁,你跟他同班这么久,你知道吗?”
……
听到这句话,晏宁顿了顿,开口道:“或许喜欢他的坦率和直白吧。”
晏宁轻轻垂眼,她想,他们两个人之间发生过的事情,或许江致知早就忘了,只有她一个人记在心上。
她并不是一直在北城市长大的。
晏宁生活在距离这里更远一点的北方,家里是个十八线的小县城。
初一的时候才跑来北城市上学,起初她对北城市并没有多特殊的印象。
来北城市读书,其实一直都是她父母的心愿,晏宁本人对这件事倒是没什么执念。
她自小生活在最北边的城市,家里比北城市要冷得多,地方小,晏宁从来都没有想过家乡以外的城市到底会是什么模样。
与其说是没想过,倒不如说是不敢想。
北城市对于大部分生活在小地方的人而言,更像是传说里那种遥不可及的梦。
从前晏宁也是这么想的。
知道父母为了她的前途倾尽一切跑到北城市去打工,送她去北城市读书,都是为了让她出人头地。
她最初来北城市的时候,初中那三年并不是在师大附中读的,她父母为了给她凑钱在北城市接受更好的教育,曾经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地下室,她为了让父母多省下一些钱吃些好的,只会拼了命的学习,因为只有拼了命的学习,才能拿到奖学金。
如果拿到奖学金,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减轻她父母的负担,所以晏宁整个中学时代,都只会闷着头学习,实在是一个闷葫芦。
可是也正因为如此,晏宁在初中时会经常被人嘲笑格格不入,因为北城市学校的大多数学生家庭条件都比她好,好像样样精通,只有她,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
晏宁整个中学时代,几乎都是在这样的黑暗中渡过的。
班级里其实就是一个小群体,没有人会为了她出头,时间久了,晏宁便也将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
直到那一天遇见了江致知。
她是中考之前的一个月第一次见到江致知,并不是在师大附中和他同班才见到的江致知。
那天放学以后,班级里有几个男生跟在她身后,挖下水井盖的泥要往她书包上蹭。
晏宁其实很害怕,但是这样的欺辱,在初中这几年,她经历的太多了,下午上学的时候,她刚进门,一桶水就迎面而来浇在了她的头上,把她浇成了一个落汤鸡。
班主任虽然会选择出面帮她,可是在老师惩治了那几个带头捉弄她的学生之后,那几个男生反而会接着变本加厉的去折磨她。
这样的折磨似乎是永无止境的,晏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她仿佛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虽然会有老师的照拂,但班级里的男生会因为她的反抗更加变本加厉的折辱她,班级里面的其他女孩子也不会跟她一起玩耍,他们穿着新鲜而又时髦的衣服,谈论着最新的影视剧和时尚单品。
晏宁就像是一座孤岛,被所有人隔绝在外。
她最初也曾想过去融入他们的小集体,尽她所能的想要去讨好那些同学们,以便能够被接纳。
晏宁很想能够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这样的努力她做过很多次,结果却失败了。
她曾经用勤工俭学攒的钱买了橙子,分给班级里的女生。
那些女孩子们会对这些橙子的品相和个头挑挑拣拣,即便收下了她的橙子还是会对她嗤之以鼻,视作无物。
那些打量的目光过于锐利,以至于晏宁觉得,她们打量和挑选的并不是橙子,而是她自己。
时间久了,她便知道,或许她这个人本身在他们看来就是错,那么无论她怎么样试图挣扎这样的困境,想要同他们融入在一起,都只能是犹如困兽囚笼,徒劳无功罢了。
初三下学其实下得很晚。
放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晏宁背着书包,走在路上,她回家的这条道是一条崎岖的小路,由于家里条件并不好,也住不起多好的地方,学校附近的地下室已经是她们一家最好的去处。
她书包里满满的塞着一堆习题册,她不像北城市的其他学生一样,可以接受更多的精英教育,他们的英语水平都比她好很多,晏宁只有拼命用功,夜以继日的学习才能把自己的英语口语这些都提到和他们差不多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