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猪油罐子和油纸包住的腌肉快速地塞进他的背部及她的胸膛之间,大有誓死保护不被雨淋湿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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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承胤和夏拙儿原本都以为他们只要躲进山洞、躲掉那场只会淋湿肩膀的绵绵细雨即可回家,但没想到随之而来的却是雷电交加的倾盆大雨。
「说来我二娘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曲承胤本来只打算简略地回答夏拙儿随口提起的问题,不想告诉她太多有关於他的过去。
但是他没想到她对他而言竟是个如此容易交谈的对象,令他滔滔不绝地告诉了她原本他不打算说出口的许多事。
「我爹将我二娘娶过门时,那年她才十七,而我爹却已经五十七了。我娘在二娘进门後的那几年,脾性变得不是很稳定……呃……总之,我娘在世的时候,二娘和弟弟承昌的日子过得并不算顺遂——」他顿了一顿,才再接著说:「且自我娘去世之後,我爹一直未将二娘扶正,所以亲戚和下人们对她的态度也不甚敬重。」
夏拙儿对於他与家人间的恩怨情仇似乎很感兴趣,所以当他逐渐抛开心防侃侃而谈时,便聚精汇神地倾听著。
「我娘过世後,二娘并没有挟怨苛待我,反倒是待我比待弟弟承昌还要关心、还显热络;弟弟虽偶有怨言,却也老是亲热的绕在我身旁打转。」想起小时候的家庭温情,曲承胤面上不禁露出微笑。「直到我和弟弟长大,我爹也去世了之後的那几年……」他收回微笑,脸上浮出些许阴霾。
那一夜,二娘端来给他喝下的毒酒让承昌挥向他的刀给染了颜色,他的鲜血滴落酒碗中,白酒变成了血红的酒……
他急落直下的情绪转变,使得他失去继续回忆的兴致。
夏拙儿轻轻地转动脚踝,发觉还是热辣辣地痛著,吓得她停止转动的动作,免得伤势转剧。
曲承胤瞧见她的不智举动,立即对她拧拧眉心,示意她别再乱动。
他掏出手巾,走到山洞口以雨水沾湿後,再走回山洞里,将湿手巾递给坐在大石块上的她。「你脱了鞋袜敷上吧,暂时也只能先这麽做了。」
夏拙儿道了声谢,照著做了。
他看著进洞後捡拾乾燥枯枝所生起的火堆,顺手再丢了几根枯枝维持火势,紧闭的双唇像是找回矜持不愿再言语,但也像是尚在寻思著接续的话题。
「表妹,你还没说到你那个香伶表妹呢,就是小时候就和你订过亲的那个呀!」夏拙儿没失去听故事的兴致,抬头提醒著。
望著他的脸,她觉得他笑起来的时候像个孩子,但当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竟有一份威严,甚至是淡漠——
尤其是因消瘦而变得锐利的脸部线条,让他更显得冷峻、难以亲近。
好似那一身土气的布衣也掩盖不了他由内而外自然散发的气韵。
曲承胤面无表情地继续开口:「我表妹香伶她……从小是和我订了亲没错,却也从小就同我弟弟承昌处得特别好。」
他认为,他从前对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是有感情的,只是未婚妻投注感情的对象却不是他——
腐蚀在心的伤感是失落抑或是羞辱?他无法厘清。
「喔……」夏拙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麽,她很想从他回答时的神情中看出些端倪。哪方面的端倪?她没能想清楚……
而且他谈论起他表妹时浮出的阴郁神情,使她心底莫名地感到不痛快。
她又突然想起了些什麽,一脸凝重地对他唤道:「阿胤。」
「嗯?」曲承胤出声回应。
他很喜欢她唤他「阿胤」时的娇软嗓音。
「你吃了那个黑漆漆的花解了毒、养好了伤之後,不能就只记得要去报仇喔!」夏拙儿极其认真地说。
她突然有股不想带他去摘乌叶花的冲动,不为什麽,就只是不想让他的身子痊愈得太快……
啊?
怎麽可以希望阿胤别好得太快?
她到底在胡想些什么呀?
甩甩头,她连忙将脑子里的坏念头甩掉。
「喔?为什麽不能?」其实他大概知道她会如何回答,但他还是故意装出不了解的表情。
「你忘了?我就知道你会忘了!」
夏拙儿差点就要跳起来,不过她在最後一刻记得自已现下是个伤者,所以只是张大眼直瞪著曲承胤。
「我忘了什麽?」曲承胤装傻。
看到她因他而显现出失常的模样,让他产生一种莫名的满足感。那种满足感凌驾他截至目前为止所获得过的各种快乐情绪。
「你还问我你忘了什麽?你现在还是个有债在身的奴口哪!」慌张地胡乱找了一个藉口,夏拙儿暂时松了一口不知怎麽回答的气。
她见曲承胤一天天地恢复精神,实在很是担心他终有一天会一走了之。
但是她并不了解自已为什麽会那麽担心他跑掉,而且也忘了当初宁可不要五个钱,也要将他拖去丢弃的人是她。
或许久而久之,她觉得多个他在这山间一同生活,比成天和福伯大眼瞪小眼有趣得多了;也或许再怎麽习惯恬淡的生活,偶尔也会有觉得寂寞的时刻、也会想要有个能陪自己说些体已话的人。
更或许……
她知道她心里头还有著其他的「或许」,只是一时片刻里想不分明。
「说真的,前些日子我成天迷迷糊糊的,很多事情都记不仔细。」曲承胤一本正经地扯谎。
事实上,和她共处时,两人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种心情,他都深刻地印在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