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然没有告诉迟倾自己被感染的具体时间,但肯定过去了不止三秒,他看着迟倾慢慢把手从自己的伤口上移开,只从恢复如初的皮肤表面来说,已经完全看不出之前受过伤,但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还是让他觉得头晕目眩。
“你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罗尔又在叫迟倾的名字,他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然后安慰魏然,“别太过担心了,明天你就能回去。”
能想的话就只有这些,迟倾顿了顿,没等罗尔不耐烦的声音再次响起,就起身走了过去。
“怎么了?”
罗尔眉头紧皱,半跪在一个奄奄一息的人面前,“他的脖子被咬了,没有感染,能救过来么?”
他的话并不能很好的描述这个人的真实状态,迟倾蹲下,视线落在那鲜血淋漓的脖颈上,怪物的牙齿一向锋利,就算只是被轻轻剐蹭一下都会皮开肉绽,更别说这样直接咬穿了他的大动脉。好在队友在怪物将嘴彻底合上之前把人救了下来,不然现在已经断掉脖子,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样程度的伤对于仅仅只有c级的迟倾来说难度很大,但他还是只能咬着牙将手覆在对方的脖子上,柔和的风在他指尖穿梭,能清晰感受到筋肉的再生,却还是有止不住的血沿着手臂划下,迟倾哑着嗓子叫罗尔:“去让那个在车里的治疗过来帮忙。”
罗尔二话不说,迈着大步直接拽开了车门,把躲在里面的贺子宴拉了出来,贺子宴被他粗鲁的动作吓得不轻,嘴里碎碎念着什么听不清的话,但在看到那个几乎晕死过去的人之后,他表情霎时变得严肃起来,不用罗尔多说什么,自觉就去到了迟倾旁边。
“手拿开,”他的声线微微颤抖着,“我来当主力,你在旁边帮忙。”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在迟倾毫无保留地全力治疗下,大半的伤口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可怕,忽然听到贺子宴这么说,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我现在放开手,他会死的。”
“你一个c级,本来就够呛,刚才还耗费了那么多异能,你不为自己着想至少为他着想可以吗?”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贺子宴一动不动盯着迟倾,迟倾看不懂他的眼神中到底传达了什么寓意,却还是在下一秒松了手,几乎是在同时,躺在地上的人呼吸又急促了起来,吐出满口血沫。贺子宴神色一变,立马代替了迟倾原来的位置。
几缕风为迟倾清理了手臂上的血迹,他沉默着退到一旁,控制着风围绕着受伤之人的脖颈周围,这就是贺子宴所说的帮忙。
不管是哪一系治疗,都需要通过一定的媒介才能实现。只要周围有风,风系就可以用自己的异能替队友疗伤,而每个等级的风系体内所蕴含的异能都是有限的,一旦耗尽就只能通过休息来慢慢恢复。
而各系的等级就是通过一个人体内异能的多少来界定的。
风无处不在,风系可以“驯服”这些或温柔或刚烈的风,作为自己治疗的媒介,不过迟倾只是个c级,能“驯服”的风极其有限,所以作为b级的贺子宴,自然是有能力和实力来让他给自己辅助。
“驯服”风不需要消耗体内的异能,趁着贺子宴给伤者治疗的时候,迟倾也在抓紧时间休息,屏蔽器还没有修好,杀不尽的怪物只会让越来越多的人受伤,他不能提前倒下。
贺子宴不愧是b级,仅仅花了三分钟,就让原本濒死的人活了过来,只需要给他足够的休息时间,他就能爬起来继续战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队友受伤的频率越来越高,伤也越来越重,到了连贺子宴都觉得棘手的程度,期间他停下来休息了几次,然后就注意到除了刚才给他辅助时歇过三分钟之外,一直连轴转的迟倾,不免觉得讶异:这人怎么跟不会累一样?
迟倾抹了一把汗,他现在累得想死,恨不得直接躺下去睡个三天三夜,但周围人的痛苦哀嚎和怪物的嘶吼混杂在一起,震得他脑瓜子嗡嗡直响,他又怎么安心睡得着。
连魏然都还在站着顶在前面。
跳跃在他瞳孔之中的火光一次又一次闪烁,时不时还穿插着微弱的雷鸣,这几乎是他们小队中最强的战斗力了,罗尔是火系,他招募的队员也大多是火系,除了巴扎和两个风系治疗之外,就只有一个d级雷系。
迟倾觉得自己的脚都快抬不起来了,他掀起自己额前的银,试图让风直接灌进他的脑子保持清醒,在晕过去之前,他还在想着:可惜这里没有水……
“修好了!”
巴扎兴奋大喊,听到这三个字的所有人顿时欢呼,他们跌坐在地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也有人在骂街,声音很大,甚至一度盖过了喧嚣的风声。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现在的迟倾什么都听不到。
贺子宴眼疾手快把人接住,他还以为这小子真这么牛,原来是死撑着,看样子应该对自己的地位构不成威胁了,想到这点,他暗地里松了口气。
屏蔽器的效果毋庸置疑,几乎是在启动的一瞬间,所有怪物就像是丢失了目标一般,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动作,徘徊了一会儿,它们才不甘心地退去了。
罗尔忍着浑身的疼痛,亲自把被踩得稀巴烂的篝火架了起来,然后带着众人围了一圈坐下。
劫后余生的气氛并不算沉重,但罗尔的脸色却很难看,因为他环视了一圈,现少了两个人,“有谁注意到突嘉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出话。见状,罗尔彻底沉下脸:“妈的,这么多人连两个人都看不住!”
感受到热源,迟倾的意识慢慢清醒,最直观的就是耳边来自罗尔火气十足的脏话,他艰难睁开眼,刚想动动手指,就被脖颈处钻心的疼激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这点动静被旁边的巴扎捕捉到,“醒了?”
“嗯……”迟倾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脖颈上的伤疤,刚才的痛楚好像是他的一场梦,短暂又让人记忆犹新。
贺子宴坐在他的另一侧,语气不冷不热:“你倒是够拼的,明明有些伤不用治。”
不治会痛啊,又不是钢筋铁骨,迟倾在心底反驳。他不想破坏两人之间的和气,只能打着哈哈敷衍道:“第一次出来没经验嘛。”
也不知道贺子宴是怎么想的,只是哼了一声,然后就不搭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