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明德帝怒道。
“一个姓雷,叫雷无桀,是雷梦杀将军和……”兰月侯愣了一下,心知那个名字是个禁忌,不能乱提,顿了顿说道,“是雷梦杀将军的儿子。另外还有一个姓唐,叫唐莲,是唐怜月的弟子。”
“唐怜月的弟子?”明德帝望了一眼
瑾宣公公,问道,“你可知此人的来历?”
瑾宣公公答道:“雪月城大弟子唐莲,此人虽然年轻,但在江湖上已颇有些名声,是唐怜月唯一的弟子,后来拜入雪月城,也是百里东君唯一的弟子。”
“雷家堡、唐门、雪月城。”明德帝眼神中隐隐有怒意,“这些江湖人,这么多年了,还要掺和我萧氏皇族的事吗?”
“倒也不仅仅是他们。”兰月侯接着说道,“楚河自己也不想回来。”
明德帝闻言后一愣,随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还怪孤?”
“不,楚河愿意回来,不过需得一年之后。”兰月侯说道。
“他愿意回来!”明德帝先是一喜,后又问道,“那为何还要等一年?”
“楚河的一身武功和经脉似乎在昔日离天启之时被人所毁,此次在雷家堡中,更是与暗河杀手一战加重了伤势,幸得药王传人和儒剑仙谢先生等人相救才无大碍。但是谢先生说,百里东君曾去过一座仙岛,岛上有仙人,与天地共存,日月同老,能治好楚河的经脉。虽然路上凶险,但楚河却坚持要去岛上求访。”兰月侯一边说着,一边注意明德帝的神色。
明德帝先是神色中满是怒色,随后一点点消散下去,却透露出几丝悲凉,他叹道:“孤这么多儿子中,楚河的天赋最高,脾气却也最倔。这么多年来他下落不明,总以为是在跟我斗气,就算孤先服软封了他
为永安王又召他回天启他也不从,却不知他竟有这样的遭遇。也难怪小十二也要来找国师,仙人之事,的确天下之大,只有国师才知道。”
齐天尘轻甩拂尘,摇了摇头:“蓬莱之岛,海外仙人之事,我也只是有所耳闻,是否真的存在,又是否能治得好永安王,都是未知数。”
“的确。”兰月侯点头,“而且国师刚刚和我解说了一番,甚至说那上面的可能不是什么仙人,而是鬼仙。虽曰仙,实则鬼,不是什么好东西。”
明德帝闻言转头,望向瑾宣公公:“瑾宣,你有什么看法?”
瑾宣公公问道:“不知兰月侯所说的海外仙山,在什么地方?”
“三蛇岛再往西,穿过一片暗潮,就能见到蓬莱岛。据说隐匿在烟雾之中,若虚若幻,不可名状。”兰月侯说道。
瑾宣公公想了想,说道:“那三蛇岛每年倒是有些商船会过去捕蛇,毒蛇的蛇胆运回北离,能卖很高的价钱。上面还有一种蛇,叫金线,这种蛇有剧毒,但它的蛇毒却也能为药,解所有其他蛇的蛇毒。每年都会有商船去那里,但是三蛇岛凶险无比,附近还有海盗出没。去三蛇岛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更何况还要穿过那片暗潮,实在过于凶险。”
明德帝点了点头:“这些孤也有所耳闻。敢问国师,可治得好楚河的病?”
齐天尘略微思索了一下后,答道:“能保一命。”
“
好。”明德帝点头,“既然国师有此一诺,孤就放心了,小十二。”
兰月侯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无奈道:“皇兄有何吩咐?”
“如今从天启赶去东及海市府,能否拦得住他们?”明德帝问道。
“我走的时候,楚河的伤势刚刚被压下,所以他们不会太快,极有可能刚刚出发,若快马加鞭,是赶得上的。”兰月侯答道。
“好,那就辛苦小十二了。”明德帝满意地说道。
兰月侯一张俊秀的脸庞上却是一副欲哭无泪的神色:“皇兄,臣才回到天启,连兰月侯府都还没来得及回,您就如此狠心?”
瑾宣公公忽然开口了:“陛下,臣手下倒是有一人可以去做这趟差事,他正巧在去东及办事的路上。”
“哦?是谁?”明德帝问道。
“掌剑监,瑾威。”瑾宣公公说道。
北离皇帝每年祭祀的时候,身后都会站着四个太监,其中一个持着镇国宝剑,一个拿着传国玉玺,一个手持律法典籍,最后一个捧着青花香炉。这四个太监加上与皇帝一同长大的伴读太监,合称五大监。掌剑监平日负责皇宫守卫,明德帝自然十分熟悉。那个做事一板一眼、油盐不进的掌剑监,倒的确……
明德帝点头道:“好。”
“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辨牛马。于是焉河伯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为尽在己。顺流而东行,至于北海,东面而视,不
见水端。”一身红衣的少年撸起裤管,双腿扎在水中,一柄长剑插在脚边,望着那一望无际的大海,自言自语道,“想我就是那坐井观天的河伯,今日见这东及海,才知世间绝境,竟有如此。”
他正自顾自地感慨着,却听见身边传来“扑哧”一声笑,他转过身,见是一穿着布衣的年轻姑娘正蹲在自己的不远处,仰着头望着他。姑娘的皮肤日夜被海风吹拂得有些黑,但一双眸子却是明亮如珠,眼中顾盼流转,满是盈盈笑意,姑娘的身边放着一个竹篮,里面放着一些刚才在沙滩上拾来的贝壳。
红衣少年挠了挠头:“姑娘,我这内陆之人从未见过海,此番一见,不免心中满是感慨,让您笑话了。”
“听出来了,说话文绉绉的,一听就是内陆的世家公子。”姑娘起身,晃了晃手中的竹篮,倒出了上面灌入的一些海水,“不过啊,你这才见的哪跟哪呢,要出了海,真见到那一望无际的大海,才算是真正见了这东及海。”
“哦?姑娘说得我可心痒痒了,姑娘出过海吗?”红衣少年问道。
那黝黑的姑娘笑了笑,露出一口白净的牙齿:“我们海边长大的渔民,哪有没出过海的。只不过我是女儿身,不能出海捕鱼,只是偶尔跟着爹爹出去看看。好了,我要走了,你慢慢看海吧。”
“姑娘去哪里?”红衣少年问道。
“去渔市,前日出海的船
都回来了,今天是大渔市。我这点贝壳虽然不值什么钱,拿去卖几个铜板给自己买面铜镜还是够了。”姑娘说道。
红衣少年一听“渔市”二字,眼睛一亮:“姑娘也带我去看看吧。”
“好啊。”姑娘爽快地答应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雷无桀。”红衣少年拔起插在腿边的剑,转过了身,“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珍珠。”姑娘也起身向前走去,这名字倒是十分衬她。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沿着海岸走着,没过多久就走到了一片停满了小渔船的海岸,岸边站满了渔民。那些闻讯赶来买鱼的百姓竞相涌来,和那些打鱼归来的渔民讨价还价。
有渔民拿起一条小小的鱼,轻轻地摆弄了一下,那条鱼却像是生气一般,整条鱼都鼓了起来,鱼皮上还有细小的刺,一根根分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