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虽然是亲戚关系,但两人在里维斯表现地连熟人都算不上。
星野阳太其实有想过收养岩崎千夏的,年幼就失去父母的侄女,身为舅舅多少得帮衬一下。但一来他还是单身,从法律上他是无法收养岩崎千夏的,二来就是父母以及二姐的抗拒。身为最小的末子,他几乎没有关于大姐藤原空的记忆了,似乎他出生没多久大姐就嫁人了。
在藤原空嫁出去的几十年里,父母唯一一次情绪激烈地提到她,是在她第一个孩子去世的时候。平时身为大学教授温文尔雅的两人情绪失控的骂了很久,有骂姐夫藤原浩二的,但更多是在说大姐。
“孽女啊!”
随着父亲的一句叹息,藤原空的名字在家里成为了一个禁忌。
直到藤原空去世,警察找上门来,他们一家才知道藤原空离婚了,而且还有了一个女儿。
星野阳太还记得,在病房第一次和自己的侄女见面时,因为交通事故失去母亲,大脑又受到重创而意识模糊的可怜女孩躺在床上,带着氧气罩,面色苍白,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他们一家人。
她深棕色的眼睛里没有悲伤,也不是绝望,只是如止水般的平静,仿佛置身之外一般。
在对视的一瞬间,星野阳太感觉到自己的一切都被看穿了。
二姐突然恐惧地抓着头发,嘶喊着跑出了病房,母亲在门口掩面而泣,而父亲止不住的叹气,只有他僵硬地站在床边。
家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意和这个孩子扯上关系。
但幸亏,她被好心人收养了,现在看到她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正常生活,星野阳太忍不住替她高兴。
“看来你也快要适应这里的生活了。”
“恩,毕竟都三年了。”
已经三年了,星野阳太也考虑到了这点,或许已经可以提这件事了。
“池袋那边的房子,要拆迁了。”
“?”岩崎千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在我出生之前的……”
是父母曾经共同生活过的地方。
“之前房产商把钥匙给了我,这间房子现在是属于你的,你想怎么处理?”星野阳太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已经积压许久的铜制钥匙,郑重地递到了岩崎千夏的面前。
而她看都没看这把钥匙。
“我不需要。”
第八幕
2005年,12月6日
岩崎千夏重复无趣的一天,总是从窗外院子里岩崎五郎的训练声开始的。
被日常的噪音吵醒,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在睡眼朦胧的状态下,没有任何思考的,陪着岩崎五郎机械式地进行着体能锻炼。
这种灵魂和□□仿佛分隔开的情况,岩崎五郎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也曾经忧心过:“我真害怕以后你一个人的话,会有人趁机占你便宜啊。”
但在得到了本人极为漫不经心的,关于“因为能力副作用而造成了大脑超负荷”的解释后,他也只能挥手作罢。
差不多半个小时的训练后,岩崎千夏的灵魂才仿佛从床上飘回了身体中。然后就是准备早饭和便当,和家人一边看新闻一边吃饭,收拾书包准备上学等等与常人无异的早间任务。
除了书包是从楼上瞬移过来这点以外。
刚下过雨的道路放慢了她的步伐,她并不喜欢雨雪天气,所以也不喜欢冬天。虽然她同时也不怎么喜欢春夏秋季。
周二早上的第一节课是她最讨厌的国文课,国文的老师是一个秃顶的迂腐老头,他的课总会变成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于是这堂课总是会变成她发呆的时间。
她望向窗外,企图找些什么来分散视线,就算是一颗摇摇欲坠的果实也好。
窗外大树的枝丫剧烈地晃动着,她这才发现被白雪堆积的树干上站着一只白猫,雪白的毛发与积雪巧妙的融合在了一起,让她一时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
其实岩崎千夏本身对于猫派和狗派的争辩一直是无感的,但总感觉那只白猫,越看越像是五条悟,尤其是那双蓝色的瞳眸。
果然还是狗更可爱一点啊。
她想。
就在她神游的时候,身后的椎名由美突来传来一声惊呼声,声音成功引来了讲台上老师的视线。秃顶老头气愤的喊了一句“椎名!”并训斥她上课不认真,但实际上,全班没多少人在听他的课的,就连国文课代表都在偷偷地和同桌传着小纸条。
岩崎千夏眨了眨眼睛,用手拖住下颚,没想理会课堂上的闹剧,朝着那只白猫的方向看去。
大概是因为树枝湿滑,它不慎从树枝上滑落了下来,两只爪子抓在树干上,另外两只则悬在空中,这或许就是刚才椎名由美惊呼的原因。
这种高度对于猫来说应该不成问题吧。
她静静地看着那只白猫,它的爪子慢慢顺着枝干滑落下来,尽管它努力的想要爬上去,但并没有成功,它最终还是完全的脱离了那根树枝。
四脚朝上,向下坠落。
然后下一秒,平稳落地。
如果摔死的话,由美会伤心的吧。她想。
岩崎千夏回过头来,一脸认真地看着已经被写满的黑板,但思绪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
话说那个人,明明只是几周不见,她就已经快要记不住他的脸了。如果不是白色的头发过于让人印象深刻,她的脑海里应该已经不会有五条悟的存在了。
自从四年前的交通事故以来,她的记忆就几乎要用“糟糕”来形容。本就损伤的大脑大部分都用于支持能力的演算,不断侵蚀着记忆的部分,尤其是在记人这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