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笑茹奇怪道:“看守?”
“正是,方姑娘不喜打扰,所以府内一切人员等都要摒绝在外。”鄢鸿昼顿一下,看一眼颜笑茹,抱拳歉然道,“夫人,对不住。”
颜笑茹意外道:“连我也不能进去么?”
“这也是盛主的意思,夫人见谅。”
颜笑茹脸面上微微有些挂不住,婢女机灵,斥道:“鄢护卫也太不像话了,夫人和盛主的意思不都是一样么,又不是外人!”
颜笑茹咳嗽一声喝住她:“休得胡说,既是无咎吩咐下来的,又岂关鸿昼的事。那我走了,这些小食是我命厨房做的,你交由方姑娘罢,看合不合胃口,有需要但说无妨。”
鄢鸿昼瞥一眼食盒,单手接了,屈身不卑不亢道:“夫人小心,鸿昼有事在身,这就不送了。”
走出琉璃轩,婢女微怒道:“夫人,那位姑娘什么来头,盛主竟派一等护卫看顾?夫人金枝玉叶,屈尊来送午膳都不让见,难道还怕我们害她不成……”
颜笑茹虽是轻轻喝止了她,说些顾左右而言其他的场面话,心里想的和这婢女说的却也差不远。
方悦意,究竟什么来头?
那股难以言喻的戾气又当如何解释?
? ? ?
门扉轻响三下,里头传出清淡声音:“进来吧,没有锁。”
鄢鸿昼推门而入,将食盒放在桌上,抬眼望去,她面朝窗格,一身色调偏灰的黑衣,衬得发丝更加乌亮。
嘴角微扬,鄢鸿昼尽力使自己声音听起来恭顺:“方姑娘,这是夫人亲自送来的午膳。”
“我都听见了。”方悦意淡淡道。
“打扰姑娘清修。”
鄢鸿昼嘴上说着客气话,双眼却丝毫不移地盯住窗前背影,是在盼她转身,一睹艳容吗。
晌午时分,淡金暗光透入,站在窗前的女子如同身披轻纱,一身暗黑被赋予了希望的暖色。
“范无咎说,当日与韩错战至两败俱伤,是你带人助了他一臂之力?”
鄢鸿昼答:“职责所在。”
女子回身,曲线曼妙的脖颈露于眼前。
“这样说来,杀韩错的人其实是你,不是范无咎?”
鄢鸿昼又答:“盛主与他缠斗在先,将他拖疲,鸿昼不敢居功。”
方悦意道:“你如何确定他死了?”
鄢鸿昼抬眼:“方姑娘不了解疏情崖是一个怎样的地方,那种天堑之险,人掉下去岂有活命之理?”
方悦意道:“如何确定他掉下去了?”
鄢鸿昼道:“疏情崖壁上遍生青苔,触手极滑,至于大棵的植物是一株没有,所以绝不可能攀住什么;而崖底全是硫磺药池,融肌化骨,连尸体都找不到。”
方悦意直视他,半晌“哦”一声,抬手放在食盒把手上,淡淡说:“你去吧。”
鄢鸿昼答应一声,尽管还想再看她几眼,最终却只是微微一笑,随手带上了门。
方悦意目光落在食盒上,片刻,空中再度飘起忽近忽远的悠扬箫声,断断续续却不曾完全停下,一直持续到日落西山。
第60节:对敌思(1)
对敌思
烛光一点微豆,月色清练如洗。
看一眼铺好的床褥,颜笑茹问拾掇完毕要退下的丫头:“盛主还在书房么?”
丫头答应说是,颜笑茹叹口气,当即命人掌灯前往:“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身子,我去叫他。”
行至书房附近,只见前方花园影影绰绰的有人闪过,一晃即逝,颜笑茹起了三分警惕,喝道:“谁?”
自然无人答她。颜笑茹身边随行的全是府中女眷,只有自己略懂武功。这山庄博大,一时半刻若发生什么事,遇上难缠角色,还真有些远水不及近火的感觉。
好在下一刻便有巡夜护卫经过,听说府中出现不明黑影,立即表态要四下搜查,颜笑茹唯恐是自己眼花,只说了些“小心便是”的话,匆匆离去。
刚踏进书房,见着了范无咎伏案的样子,还未及开口说话,便听到有人高喊着一路奔来:“有刺客!有刺客啊!”
范无咎倏然抬头,颜笑茹失色道:“果然是……”那喊着有刺客的人的声音直直传来:“大家快跟我去,刺客不止一人,切不可让他们逃脱!”
“无咎——”颜笑茹甫一开口,立刻被丈夫推进房内:“呆在里面别出来!”
“你——”颜笑茹语塞,“你要去哪里”这句话,根本没机会喊出口,丈夫身影已经没入夜色深处。
混乱中夹了杂乱无章的声音此起彼伏:“是闲邪王的余党!大家撑住——”范无咎扯住一人喝问:“在哪里发现刺客的?”
那人瞪大眼睛,见是盛主,松了口气道:“在琉璃轩附近!贼人见那里人少,防备松散,全都撤过去了……”一席话毕,只见范无咎脸色阴沉,拂袖便追。
越近琉璃轩,喊杀声越盛,范无咎怒容乍现,翻手几掌拍入混战中的人群,山庄子弟见主人来到,士气大盛,勇猛杀敌,只道是与主人并肩作战,却不想范无咎几个起落来到水榭前方,直接去拍那琉璃轩的门扉:“方姑娘,你没事吧?”
里头不声不响,范无咎面色微变:“悦意——你答我啊!里头是否有歹人侵入?”他最担心的莫过于闲邪王的余孽冲进去胁持了她,救,势必顾虑甚多,损失惨重,牺牲的人要置于何地?不救,自己更是万万做不到的!
说到底,在他私心里,方悦意的命早已不知不觉间重于一切,只是立场教他无法直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