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猊冷哼道:“废话。不过,书我保管,回程亦然。”
“哦,随便你,我无所谓。”任东篱毫不介意,笑盈盈地盯着他,那眼神简直就像姐姐看到了水汪汪的小妹妹,看得金猊咬牙切齿又不便发作。
与陆钩沉之约,期限是十天,但未免节外生枝,任东篱命人加紧前行,日夜不息,在第七日正午便来到江南水乡。
“红粉居就在前面,金猊你要跟我一起进去吗?”
金猊瞥一眼那些白色纱帘,伸手入怀取出半本《陆钩沉》,刚递出去又收回,道:“别耍花样喔。”
任东篱接过残本,道:“彼此都看不懂,就算给你拿到全册又怎样”
金猊笑道:“又怎样?也许我可以一把火烧了它……大家竹篮打水一场空。”
任东篱知道以他的个性不是干不出这种事,边暗中防备边笑道:“这又是何必还没闹到那种地步吧!”
金猊像发现什么重大秘密,叫道:“呵,原来你也有忌惮的事啊!”
任东篱无奈道:“是是是,真没见过你这样小气的男人,难道……”
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的金猊怒道:“喂,不许说出那句质疑的话!”
任东篱笑道:“哈哈,你倒慢慢开始了解我了。”
金猊道:“快去快回。”
本已踏上舷板的任东篱闻言回头瞥他一眼,笑笑,自顾自地去了。
良久,金猊耸耸肩膀,“真奇怪,笑什么笑。”
“公子,难道你不觉得你刚才那句话,口气就像娘子嘱咐夫君早日归家一般吗?”
红袂站在身旁,凉飕飕地抛出一句后,捂着嘴吃吃笑着跑开了。
“纸醉金迷红粉地,歌舞升平帝王家?每次来老子都想好好骂这个家伙一顿!什么品位嘛,搞得住所像妓院,像妓院就算了,偏偏还装风雅、学高格调,什么帝王家——这种帝王家,老子真是一步都不想踏足!”
第26节:抉微钩沉(5)
一名身缚巨刃、衣衫褴褛、须发半百的老者骂骂咧咧走过折桥,朝湖心的凉亭进发,一路上,声音远远传来,如洪钟一般响亮。
“不想踏足,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湖心凉亭的儒雅男子正端起茶盏送往唇边,闻言眼皮一翻,“还不坐,要我三请四邀吗?”
老者如梦初醒,三步并作两步窜到桌边,“棋篓子喂,打死你你也想不到老子前些日子遇到了谁!”
陆抉微抚额,“啊慢慢慢!前些日子……前些日子你不是追踪龙渊去了吗?”
“正是在追那个杀千刀的小王八的路上!追到一半,居然看到一个死了多年的朋友,你说,这世界是不是奇到极点了?”
陆抉微笑道:“让我猜猜,莫不是仆姑箭君秦少辜?”
老者一惊,“啥?棋篓子你也遇到秦少辜了?刚看到时老子还以为自己到了阴曹地府,这事情忒邪门,他不是死了五六年了吗?”
陆抉微“哦”一声,笑道:“简单,是我跟阎王老子打商量,把他叫上来的。”
“啥?”
陆抉微道:“不消一个月,武林就会烽烟四起,毕老你说,少辜他是不是该回来主持大局?”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棋篓子你怎么不顺便把关羽赵云等人多叫几个回来?”
陆抉微大笑一番,边笑边端起茶杯细饮。
老者也不是笨蛋,那句玩笑开完便算了,直接转入正题:“这么说来,秦少辜当年是为躲开檀樱秋娘才隐世的,这一出现,那女魔头肯定又会如蚁附膻地缠着他不放了!不管,反正闲邪王的后人,龙渊也好,放云裳也好,老子我杀一个是一个。至于什么计划啊布局啊就丢你看着办了,告辞!”
“呵,说走就走,人影都没了,当真是怪客一名。”陆抉微淡笑着敲敲正冒出香气的茶盏,“可惜了我的好茶。”边喃喃自语边悠闲地起身踱至凉亭边,浅笑着盯住湖面不断泛开的涟漪,思绪像石子,沉入记忆深处。
“这片天空青中带紫,如同上好的蓝田璧玉,凝视得久了,便会不知不觉深溺其中,连有人走近都浑然未察。”
声音从折桥那头传来,清脆中又显柔和,陆抉微支颐的手轻轻一动,虽然扬眉,却没有回头。
“若是我想暗杀你,十个观棋君子也不够死,兄台,你的警觉性什么时候变低了?”
来人踏上凉亭台阶,修长身影,来到桌边。
陆抉微笑着指指身边,“坐。”待来人坐下,又道,“数日未见,好友可是带着陆某要的东西来了?”
任东篱自己取杯添茶,闻言嘴角扬起,无奈笑道:“才一见面就说正事,不觉得有点无趣?方才那位老者……”
“你说毕老啊?”
任东篱淡淡一笑,道:“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手持‘列缺’,他是天姥怪客,毕守残。抉微,你真是下足本钱,不但从地底下阎王爷那里抢出仆姑箭君、惊动佛门的梵天十二僧,就连天姥怪客都请了回来。他们两人,一个是我大哥的死敌,一个是我二姐的冤家,你这是一物降一物的公开挑衅啊。”
陆抉微翘起嘴角,笑道:“那,挚友你的软肋又是何人呢?”
不待任东篱回答,他撑颌专注道:“不知陆某有没有那个荣幸,能跟挚友一较高下?”
任东篱面色凝固片刻,转而笑道:“陆抉微,你煞费苦心,无非是希望让五侯府能牵制住闲邪族,无心对付你们这些武林正道。可是三足鼎立,总有渔翁,你、我和五侯府的人,都不是抢着做鹤蚌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