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开始复习后,往往都是妍婴先结束谈话,她的安排变得紧密起来,虽然父母还是很不放心她太过于用功,但是妍婴把一切都做得很好。夏天到来的时候,她刚考完最后一门,就留下父母等录取的通知书,自己跑到墨尔本去玩了。
八月初的墨尔本正是严寒,时差两小时。澳洲第二大城,维多利亚省的首府。
湛朗来接她,黑色呢子大衣,做工考究的咖啡色长裤,手臂上搭了件女式的长外套。
机场熙来攘往,人流如织,妍婴却一眼就看见了他。他很显眼,却不刺眼,打个比方来说,同样在人们眼里都是光球,他的存在像月亮,淡而文雅的光辉,而不是太阳,那种强烈得要把人狠狠灼伤的威仪。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和他同样的显眼,妍婴刚看到他,他就开始微笑,显然也发现她了。
“披上吧。”湛朗笑着展开了大衣,“国内正热吧?这里可是快下雪了。”妍婴刚下飞机,大厅里也并不是那么寒冷,她还来不及感受突然降临的严冬。
“正好啊,热得我每天都不敢离开空调房间。”
妍婴穿白色连衣裙,复古样式。上身紧,收腰处很高,裙摆却无限宽大,像荷叶散开,袖口层层叠叠,缀了半指宽的细缎带。她的头发天生带卷,而且越长发梢就越卷,色泽乌黑,披泻在纯白的复古长裙上,越发亮丽动人。
“很多老外看你。”他说。
“得了吧,我们才是老外呢。”妍婴穿上大衣,很自然地要去拎行李时,把手却被他看似漫不经心却势在必得地握在了手中。
“回去吧,累吗?”
湛朗一只手拖着行李,一只手自然地捉住妍婴的手腕,往大厅门口走去。
“一点也不累。”妍婴心底突然暖了一下,就是那种在一秒钟的空隙间,突然极热极热好像岩浆迸发,却在吵闹喧嚣的现实面前迅速冷却下来的奇特感情。她失神地想了想,却不知道是该去追究这心情的原因,还是缅怀它的短暂,只好说说与现实相关的话题,“虽然不累,但是很饿了。”
“嗯,应该的。”他拉开车门,绅士地让她坐稳,发动引擎时问,“西餐还是中餐?”
“两者……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吧,不都是填饱胃的吗?”
妍婴的话让湛朗的笑意加深。
“区别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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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中文网更新时间:2007-12-216:52:03本章字数:2131
湛朗的笑容很迷人,但他笑的时候总是把本来就薄的唇抿得更薄,从来不露齿。你仅仅能从他嘴角扬起的那个弧度来判断这件事对他来说究竟有多好笑,而不是普通人的“笑声之大小”,或者“露牙的多少”这种标准。
他似乎总是在克制自己开心的情绪,好像那是什么不应该的心态。
“去万寿宫吧!澳洲最好的中国餐馆,二十多年来唐人街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在国内是不是可以算老字号了?”
但凡提起老字号,妍婴的脑海中就立刻浮现出吵闹的人群,热气蒸腾的厨房,肮脏老旧的桌椅,缺边的有裂纹的碗筷等等相关事物。她虽然出身富贵之家,却不是那种趾高气扬不肯体恤普通人的大小姐,对美食的热爱不分贵贱,她也时常混迹街边小摊和国营老字号,并且坐下来就吃,不管桌子椅子有多脏,脚边堆了多少乌黑的卫生纸。
只要这家店里飘出的香气足够令她驻足,她就一定会杀入其中。不是说了吗,吃中华料理千万别了解厨房里的内幕。
这样想着的时候,湛朗的车在停车场里找到了位子。“theflowerdru”的标头中规中矩,“万寿宫”三个字却气势逼人。
香味袭来。
“喜欢吃什么?”
“你做主啦,我不喜欢拿主意的。”
湛朗笑,“你还是老样子。”
妍婴觉得有点丢脸,可是她已经被惯成了这个样子,虽然知道百依百顺很受人鄙视,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要是让她看菜单,她一定会蘑菇再蘑菇,这个也好那个更好,过一个小时这顿饭也不一定吃得到嘴里。
“我吃过的菜记不住名字,运气又不好,总是点到难吃的菜。”
她扯了个谎。
湛朗不说什么,菜单也不看,顺口流利地报了几个菜名,几分钟就了事。
侍者拿着账单的复印条离开,妍婴有些狐疑,忍不住说:“那个……我不太能吃辣椒。”
“知道。”他淡淡一笑。
“也不太喜欢腥气的羊肉。”
“嗯。”
湛朗的表情自如,没什么意外。
妍婴突然想到父亲宴客时,总是喜欢把席间摆得满满,浪不浪费倒在其次、派头必须做足的习惯,急忙出声:“还有啊,不要点太多,虽然饿但是我吃不掉的。”
湛朗正把碗筷用茶水一一烫过,闻言目光从桌上抬起,瞥她一眼,笑了笑,“我有数。”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妍婴想不出来自己还有什么禁忌,怏怏地靠回椅背。
不消一刻,穿着旗袍的姑娘推着餐车在他们座位旁站定,一样样稳稳地将大盘子托起,放在桌上。
一共四样,三碟一汤。
汤色乳白,香气扑鼻;其他三碟菜,碧绿,金黄,鲜红,搭配得格外好看。
“喝汤吧。”湛朗动手为她添汤,“先暖胃。”
妍婴呷了一口,喜笑颜开的样子,“好喝,比广州那家头啖汤还好喝!”
“那是。”他将大瓷勺轻轻地放回钵内,“万寿宫是全澳洲最地道的中餐馆,当然集中国料理精华于一家。你知道这里的厨师有多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