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梢传达给头皮轻柔的拉扯感,痒痒的,酥麻的,很舒服。她不由得想起他的耳光,虽然没有落到脸上,却能强烈地感觉到上面凝聚的力量。是同样的一双手吗?此刻专心致志地在给自己编头发,用这么温柔的、甚至称不上是力量的力。
她紧紧地捂着口袋,里面是那份协议书。
为什么我和清平的幸福必须建筑在他的痛苦之上,我怎么能这么自私……
“妍婴,我现在知道什么叫天生丽质。”
背后,湛朗的声音淡淡地响起来。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穿礼眼。我以为你这样的大家闺秀,就只适合这样的衣服;第二次见你,你穿t恤和短裤,木屐款式的拖鞋,竟然也那么漂亮,我小小地吃了一惊;再之后,不管你做什么样的装扮,我都觉得无可挑剔。我一直认为女人分各种类型,有高贵的,自然就有相对的野性,我并不喜欢娇气的女孩,也早就在心里决定了要找一个坚强独立的女性做伴侣,可是……”
他没说下去,“可是”后面是一句什么样的话,他们两个都知道。
良久,她干涩地说:“是因为我漂亮吧。”
“什么?”
“我只有这副外表有可取之处而已。”
不知道是这句话刺激了他,还是他已经完成要做的事,湛朗又回到她的对面坐下,她不敢看他。
“是的。”他平静地说,“人都有各自的长处,你的长处就是美丽,天生的美丽。”
她苦笑一下,“真讽刺啊。”
“有什么不好吗?”
妍婴漫不经心地抬起眼,“在你眼里我只是个花瓶呢。”
“可你知道多少女子的最终梦想只是成为花瓶吗?虽然嘴上不承认。”
他笑看她诧异的眼神。
“你是不是在想‘哪会有人想当花瓶’的?不要被世俗言论误导了,女人聪明是好的,美丽也是好的,长相平凡智慧过人的女子有她的魁力,漂亮却笨的女人也不见得就乏人问津。”
他端详着妍婴,左看右看,像打量一件艺术品般,随手摘朵野花稍微拨弄一下,靠近她,插在耳鬓上。
“看过《律政俏佳人》吧,典型的低成本高回报电影,制片商完全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捧场,可见美女威力之大,人缘之广啊。你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人会条件反射地以貌取人。”
妍婴有些惘然,清平他也是吗?如果她是寻常不起眼的样貌,他不会跟上来,找她搭话。她的爱情就是通常人所称的那种廉价的速食恋爱吗?
等我老了,不漂亮了,你们是不是就不会再看我一眼了?
她心头闪过一丝惊惧,因为曾经把最好的那么牢牢抓在手中,才特别害怕失去。
“今天出来得也够久了,回去吧。”湛朗看妍婴恋恋不舍的样子,加了一句,“想来,随时都可以的”
随时都可以吗?
不见得吧。
花期一过,满山谷的凋零残景,还有人会留意这片曾经的璀璨?
☆
湛朗把车停在大门前。
“你先进去吧,我去停车。”
“等等。”妍婴轻声喊,头低着。
她把协议书递过去,湛朗只是扫了几眼。
他把纸揉成一团。纸团擦着妍婴的面颊飞出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