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我还真的没怎么注意到你,你是勉骅毕业的吧?”
“嗯,我和你同班。”
“你看。”他奇怪地耸耸肩说道,“同学三年,我居然没什么印象。”
她想,你那个时候,哪里有心思去注意班上的人,就连最活泼的女生你都不放在眼里,怎么可能去注意我。
“嗯,你不大爱跟同学说话。”她说。
“可是一上高中,我就发现你很特别,尤其是文学老师提到你以后,我更觉得你和你的东西有灵气。就是那种,淡而深刻的感觉。第一眼并不强烈,可是却很持久。”
卫嘉南忽然淡淡地笑了,说:“就像是异军突起的感觉呢。”
异军突起?贺崇愚默默地咀嚼着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注视得久了,目光开始变质了吗……
沉默了一下,卫嘉南慢慢露出高兴的神色说:“总之你要争取做一个出色的编剧,至少要做一个作家,知道吗?”
“啊?”
“因为我可能会去我们家的出版社做编辑,所以我希望可以看到你的小说在我的手里出版,以弥补那时候我没有把你的童话推荐给舅舅而留下的遗憾。”
她愣了一下,这又是一个承诺吗?不久前他叫她去考戏剧文学院,她去做了;而今他又叫她成为作家,她虽然总是在达成他的指示,可是他也不断地给她新的任务去完成。
“好,等我有了满意的作品,一定会去向你投稿的。”
她微笑着说,这又是一个许诺,虽然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完成。
第七年、一场轮回
题记:
一位著名作家在自己四十一岁生日那天收到了一封厚厚的来信,看了信他才知道,原来一直有一个痴心的女孩,从十三岁起就迷恋上了他,疯狂地爱着他,她和他住同一座楼,是邻居。可是作家竟从来也没有一点儿对这女孩的印象。女孩每天看着他,想着他,生命里的一切都只和他有关。后来她搬走了,又偷偷地跑回来看他,对他身边的女子,每天做的事情,写的书籍了若执掌。偶尔的几次不期而遇,作家欣然淡忘,女孩却欣喜若狂。
那作家有一次邀请一位美丽的姑娘共度良宵,女孩说那就是她。可是三天后作家借故离去,女孩却怀了孕,生下了他的孩子。为了抚养这个孩子,她成为交际花,居然又遇到了这位作家,被邀请回家过夜。可是那作家却仍然没有认出她来,只当她是自己生平艳遇史中普通的一页而已。一切都像一场梦,虽然女孩极力地想要使自己抓住他,却终不得法,她心爱的人匆匆离去,带着从未认识她的遗憾。那孩子死了,也许注定了和他有关的一切,她都留不住,于是,那女孩,也死了。
好像曾经开过的花,曾经灿烂过的流星,到了命中注定该消逝的时候,便是再强大的力量,也留他不住。
——茨威格《一位陌生女子的来信》
意料中的意外。
贺崇愚的高考落榜了。并不是她的分数不够,而是,名额被限制,刚好到她的时候,截止了。
可是填写志愿表的时候她却独独只填了一个戏剧文学院。
妈妈问她打算怎么办,她说不想复读重考了,那时的复读费用最好的班是一年一万五千块,还不包括生活费用。
她决定开始工作,在大家为她惋惜的时候,她得知卫嘉南和温倩都一起被s城的名牌大学录取,要前往就读,而那正好是她的生父所居住的海滨梦幻城市。
于是她告诉妈妈说,她要去s城,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反正可以投靠那里的爸爸,妈妈同意了。于是两个月的暑假过去后,在许多学子踏上报到之路的同时,她一个人买了一张火车票,悄悄到了s城。
暂时借住在爸爸的家里,省掉一笔不菲的房屋租金。在这个城市里,什么都很贵,能有片瓦遮身已经该感谢神明了。
她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卫嘉南就读的f大附近的超市里面做收银员。虽然离家很远,但是却离他的学校很近。每天先坐车,然后换乘地铁,一路上看到的有趣的城市早起图,也颇能提神醒脑。她喜欢在这个大大的城市里步行,走得很快,穿过马路,穿过街心公园。她幻想自己是那个穿红裙的女孩,来到梦想里的木屋前,有朝一日,等到屋子里的人打开门。
超市修建得很可爱,像一个童话里的糖果屋子,门口又正好有一棵树。贺崇愚喜欢得不得了,每天的工作心情都如日中天,不太忙的时候还会轻轻地哼歌。同事都吃惊地看着她说:“你还真是心情不错唉。”
超市每天都会运来新鲜的货物,而她每次都会跑到门外帮师傅卸货。工作的第二十三天,她看见了卫嘉南。他匆匆地走进校门,左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右手的手指弯曲放在下巴上面,无心的思考状。他的头发长长了一点点,不再是平头,而是柔软漂亮的直发。发根有些盖住,可是领子依然很挺括。
第一眼看到他,贺崇愚抱着色拉油的箱子站在了小货车前,一直目送他走进学校里。他没有看见她,可是她还是觉得很幸福。反正这附近只有一个超市,他应该会来这里买东西的。
“怎么了,搬不动?”卸货的师傅见她站住,问了一句。
“不,搬得动。”她回过神来笑了笑,箱子真沉,她差点儿就把手上的重量给忘掉了。
晚上回到家,她打开行李包,拿出随身带来的那个存钱罐。存钱罐已经有了一些分量,足可见里面的纸片数量之多。时间流去,她已经不大记得最初放进去的纸片上写了什么,也许打从一开始,她就不打算公布这份感情,只是任它在自己隐秘的角落中慢慢长大,开花结果,最终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