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倩沉默了一会儿,说:“知道啦,我会照应她的。”
贺崇愚没想到编剧的工作这么杂。其实编剧,并不需要管太多的事,可是实习编剧就不一样了,虽然她和栏目组里其他的工作人员一样,有自己的写字桌,但是她的桌上桌下总是堆满了其他人的东西。脚边有装着打印纸的大盒子,手边有堆积如山的资料文件。谁没了东西,总是先大喊一声:“阿愚,看见我的xxx没有?”
头一个月,她并没有得到为任何一档节目写本子的机会,温倩是这个节目的主持人之一,本身也很忙碌。贺崇愚不忍心给她添任何麻烦,凡是有不懂不会的地方,就自己琢磨或者问问其他有空闲的人。
每天,她第一个到工作间,开灯,开门,打扫四十几个人一屋的大写字间,把每个人桌子边的垃圾篓倒掉,按照每个人签到的顺序和口味的习惯泡茶或冲咖啡。虽然这个写字间里有一部分工作人员并不是他们栏目组的,贺崇愚还是照样为他们收拾打扫。
礼拜六,录完最后一档节目的温倩和所有的人从摄影棚一齐涌进了工作室。
“收工了收工了。”大家叫着收拾各自的包,道别离开。
“阿愚?”温倩走过来说,“我这里有一期下个礼拜作外宾访谈的本子,实在来不及了,你可不可以帮我打到电脑里,排个版式打印出来?”
时间是十点二十分,贺崇愚翻翻二十几页的稿子,“好,没问题。”
启动已经关掉的电脑,打开word,她一边看着稿子一边打字。温倩拉扯掉录节目时系的丝巾,拿着手机打电话,“对啊,我还在台里面。嗯?你过来吗?呵呵,好啊,带上消夜。”
她挂掉电话,对贺崇愚说:“阿愚,我下去一下。”
“哦。”她答应道,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打。
过了三十分钟,她看温倩都没有回来,一个偌大的写字间就她一个人,却开着十几盏灯实在太浪费,就去关掉了几盏。
重新坐回电脑前时,她听到有人推门进来,一抬头,就看到卫嘉南站在电脑边,“咦,阿愚,你还没下班吗……温倩跑到哪里去了?”
贺崇愚拢了一下碎发,“她说下去一下,可能是去录后期配音吧,应该快回来了。你坐一下,我去给你泡茶……咖啡还是茶?”
“你忙你的吧,我自己来。”卫嘉南把她按在座位上,顺便看了一眼她手边的稿子,“你写的吗?”
“我哪有那个能耐啊,是何莲姐写的外宾的那个访谈。”她说话间又打了几行字,自己的打字速度是完全练出来了,只需要盯着稿子便成。
“他们让你写本子了吗?”他找了把椅子,靠着她坐下来。
“还没有,我还在学呢……这里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怎么这样,”他拿起那叠纸看了看,“难道是信不过你的水平?这群人……”
“不是,我刚来嘛,不可能一下子负责那么重要的部分呀。”
卫嘉南看见了她桌子上七零八碎的东西,拿起一本花花公子杂志看了两眼,皱起眉头,“他们是不是把你当杂务使了?”
“嗯,没啦,聊天的时候,顺手放这里了。”
卫嘉南松开手,让那本杂志自由落体。
“啊,嘉南来啦。”温倩走进来,手里拿着钥匙,“我刚去录音室了,有些后期工作没做好,你带我喜欢吃的粥来了吗?”
最后一句撒娇的口吻,煞是亲密。卫嘉南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不告诉我阿愚也在?我只买了两份。”
贺崇愚连忙抬起头说:“我没有空闲吃的,你们吃好了。”
温倩拍拍额头,“你看我这脑子,录节目录糊涂了,这样吧,消夜你们吃,我出去买点儿什么来。”
“不要,温倩你吃吧,你从下午一直录到晚上,什么都没吃,胃会搞坏的。”贺崇愚偏过头来说,看了一眼卫嘉南,“我不饿,真的。”
“别吵了,你们两个吃。”卫嘉南一声令下,拿起杯子递给温倩,“你去给阿愚泡杯咖啡吧,让她提神。”
温倩已经从印着“百年老字号”的包装袋里端出了滚烫的粥碗,不满地说:“我都饿死了,你让我先喝几口好不好?”
“我不知道茶水间的位置,再说只是泡杯咖啡而已,你还能饿死吗?”
两个人争执的时候贺崇愚从位子上跳起来,“我知道茶水间在哪儿,给我,我去,顺便给你们俩也泡上,杯子给我吧。”
“你坐下,忙你的。”卫嘉南头也不回地说,“这里有两个闲人,还轮不到你去。”他拿起一袋速溶咖啡撕开包装倒进杯子,“你们该喝粥的喝粥,该工作的工作,我去找好了。”
贺崇愚和温倩,不约而同地,一个喊:“记得开灯,别烫到。”
一个喊:“出门右手拐弯。”
卫嘉南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两个女孩坐下来,一个喝粥,一个打字。忽然温倩站起来,端着粥碗拿着汤勺走了出去。
“你疯了,发这么大脾气。”
温倩站在茶水间门口说。
卫嘉南抬起眼皮,慢条斯理地说:“我这叫发脾气吗?!”
“这还不是发脾气吗?你平时连个多余的话都没有。”
“我问你,”他靠在墙上正色道,“为什么不让她单独写本子?你我都知道她有那个能力。”
“呵,可笑。”温倩发出一声惊叫,“电视台又不是我家的,能是我说了算吗?”
“她是编剧,不是杂务。”
“可口可乐公司的经理,人家是博士毕业的呢,还不是一样从扫厕所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