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昶的这件命案,说破天是他们长房自己的事儿,且也远动不了温家的筋骨。
眼下温子娴问,温桃蹊便存了敷衍的心思,只是笑说落了东西要回去取。
林蘅最是个有眼色的,一听她这样说,便晓得人家没打算叫三房的人知道扬州的事,是以从旁帮腔:“她刚才见了我,就说落了样东西,是要送给我的,只是你又不在,她才陪着我待了会儿,你快叫她去吧,我也想知道,她是又得了什么样的稀罕物,要到我跟前来献宝呢。”
温桃蹊亲近林蘅,这是温家姊妹都看在眼里的事,温子娴一时不疑有他,便松开了手。
丫头一溜小跑出了门,白翘当然跟上去的很快。
等穿出了月洞门,温桃蹊脚步一顿,白翘差点儿没一头撞上去:“姑娘不是急着回去吗?”
温桃蹊摇头,反手摩挲着下巴:“我去找大哥。”
白翘啊了一嗓子:“四爷不是也说找大爷有事儿商量吗?姑娘这会儿去寻大爷做什么?”
那倒不怕,她总有说辞,能把四哥给支开,不过……
不过林蘅借口说她要回家取东西,她要空手而回,大约引大姐姐起疑。
温桃蹊略回头看了白翘一眼:“我的床头不是有一对儿碧玺石的小麒麟吗?就是两年多前二哥托人给送回来的,知道吧?”
白翘连连点头说记得:“姑娘到底要做什么?”
“你别跟着我了,回家一趟,取一只小麒麟,包好了,然后去大哥书房外的竹林等我,我见了大哥,你再跟我一起回三房,那东西我要送林蘅姐姐的。”温桃蹊一面说,一面已经迈开了步子往前走。
白翘暗暗吃惊,忙不迭的追上去:“姑娘一直很喜欢这对儿小麒麟,整日放在床头,怎么突然要拿它送人?姑娘确定是那对儿小麒麟吗?”
“就是它。比起那对儿小麒麟,我更喜欢林蘅姐姐,不可以吗?”她头也没回,“你这丫头话这样多,还不快去。”
另有主意
温桃蹊是从二房最东南角的角门穿过去,绕回到温长青的书房外的。
他们各自虽然分家过,但二房跟他们长房关系一直都还不错,是以当初就在东南角留下了角门,也不怎么上锁,加上今日三房老太太做寿,二房更是一大早就开了角门,方便行走。
温长青的书房差不多就挨着那角门,从角门穿出来,朝北走出去约莫一箭之地,便能瞧见那一大片的矮竹。
而温桃蹊穿过了矮竹时,却正好遇上了迎面走来的温长青。
她咦了声,先顿住了脚步,四下里张望着:“四哥不是来找你了吗?”
温长青迎上前去,又在她身前站定住,低头看她:“说完了事就走了,你又是从二房的角门过来的吧?”
她掩唇咳了咳。
他之所以会这样问,全是因为梁夫人脾气委实有些古怪。
本来都是一家子骨肉,哪怕是分了家,也不曾分宗,哪里有多生分的呢?
二房留下角门不大上锁,那就是二房的态度,三个房头往来自由,他们是毫不介意的,偏梁夫人从来约束着温长洵兄妹,绝不许他们从二房那个角门穿来绕去,哪怕是多走些路,也只能打后头的甬道上过。
以前孩子们都还小的时候,温长洵也没把梁夫人的话放在心上,贪玩儿,兄弟们又扎堆儿,他没少从二房那里走,就是到了他们十二三岁时,几个兄弟入了夜背着长辈们聚在一处玩儿牌赌银子,也全都是靠二房的那个小角门,才方便了他们。
后来温长洵十四岁那年,几个兄弟又围在一处玩儿牌,上了头,起了争执,打翻了烛台,把围房给烧起来,才惊动了家里的长辈们,他们自然是受了责罚挨了骂,可梁夫人在事后,抓着温长洵又打了一顿,为的就是他这些年瞒着家里,每每从二房的角门穿来行去,这令梁夫人很是窝火。
温长洵是梁夫人第一个孩子,打小宝贝的很,养的也极金贵,梁夫人平日里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他,更不要说动手了。
也就是打那之后,温长洵再不敢走二房的角门,也很少跟兄弟们私下里胡闹,连带了三房的一众儿女们,因见了梁夫人这般生气,也越发收敛起来。
这事儿二房心里不受用,但梁夫人也只是借着温长洵胡闹打的他,虽说之后三房的人更加拘谨,长房和二房看在眼里,心里都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明面儿上,谁也说不上来什么,日子久了,也就不再提了。
温长青见她不说话,上手去拉她,带着她要往外走:“我听长洵说了,来的时候遇见了你,正要往三房去,我还想着,你今儿倒老实,从后头的甬道过去,这会儿怎么跑来找我?”
温桃蹊却把手抽出来,站在原地不肯动:“我有事找大哥。”
她说着又反手摸了摸鼻尖儿:“那会儿太早了,怕惊动了二房的人,就从后头过去的,这会儿我着急,懒得走那么远的路。”
着急?这样大喜的日子,她有什么可着急的事?
温长青眉头一皱,直觉不好,索性陪着她站定,身形再不动了。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也不问,静静地等她的后话。
温桃蹊也不与他遮掩扭捏,小脸儿仰着,又在脸上挂着俏皮的笑,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谄媚:“大哥是不是真的想叫阿娘丢开杜昶,不再逼着爹去管扬州那件案子?”
温长青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这丫头少有谄媚的时候,眼下这样子……
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两步:“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