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祈安心惊肉跳,此人平时沉默寡言,今天老是讲冷笑话安慰自己。事出反常必有怪,她抗议,“乖,保持往日形象,不要说话。”吴望每次想开口,她立马扫个眼神过去,逼得他笑而不语。
时间过得特别快,俞祈安还在过道做热身,场子里通知各选手到位,准备录影。她慌慌张张整理头发和衣服,刚要朝里走,吴望一把拉住她。
“闭上眼。”
俞祈安小挣扎一下,“快开始了。”
“没事的,闭上眼。”
俞祈安闭上眼,他在她耳侧低语,“深呼吸,你捧着一束花,深深吸了一大口,胸廓打开了;用力吐气,小腹用力。再来一次。你来这里是唱歌,这里只有音乐,和你。好了,睁开眼,出发!”
俞祈安应声睁开眼,光线猛地冲进视野。她眼前一亮,是他的脸他的眼。
“你也要加油!”俞祈安举起右手,和他击掌。
“一点也不会累,
我已经跳了三天三夜,
我现在的心情喝汽水也会醉,oh,
我还要再跳三天三夜,
我现在的心情轻得好像可以飞,……”
俞祈安装了弹簧般跳动,“三天三夜的三更半夜,bababa……”她跑向舞台四周,放声唱出来,“三天三夜的三更半夜,跳舞不要停歇;三天三夜的三更半夜,飘浮只靠音乐;三天三夜的三更半夜,全身只剩下汗水。……”
她看到选手席的吴望了。
真想跑过去拉起他,一起跳舞,在台上越唱越欢。
“一点都不会累,
一点都不会累,
一点都不会累!”
最后是吴望帮她设定的结尾,把“累”字的韵母“ei”进行两个八度的音阶爬升。
俞祈安已经练过无数遍。此刻她来不及想音准,来不及想气息,来不及想共鸣和位置,只有一个念头,随着音乐冲上去。
“不错,俞祈安,真的不错。”评委又看了下资料,“前面部分虽然有几处音准上的毛病,但气氛唱出来了。最后一下是技巧,做得好,用得巧,不多不少刚刚好。”
头一次顺利过关,还得到了相当不错的评语,俞祈安乐颠颠的。
赵子竣在中间的出场顺序,选的歌是郑秀文的“眉飞色舞”。这是选手经常用的办法,女歌男唱,男歌女唱,容易唱出不同味道。劲歌劲舞是赵子竣的特长。虽然发烧中,他仍然发挥正常,全场观众对歌的熟悉度也高,几乎满场沸腾,连俞祈安都站起来边唱边打拍子。
本以为功夫不负有心人,赵子竣肯定能拿个高分。但评委的点评像一盆冷水,不但泼在赵子竣的头上,也泼洒给了其他选手和观众。
“舞步还不错,但歌唱得太油了,让我有进了三流酒吧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真的唱得不够好吗?
俞祈安茫然地看向吴望,她不懂他应该是懂的人?但吴望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俞祈安发现,只有在她表演时吴望才全神贯注,其他时候他都是一付事不关己的……“死相”。她转过头去看庞胖子,后者脸上是莫测高深的“不可说”。
主持人问赵子竣,“你是不是很难过?想哭就哭吧。”
赵子竣摇头,主持人对评委说,“这孩子今天发烧39度。看在带伤上阵的份上,还能再给他点建议吗?”评委笑笑,“舞台没有同情分,别说39度,哪怕发烧到40度,只要站上去,就得全部忘记,把自己最好的一面拿出来给观众。吃不了这个苦,就别上去了。”
赵子竣恭敬地鞠了个躬,“谢谢老师。”
俞祈安帮他心酸,算什么事,都给这么低的分了,还不能说两句安慰的话。再说,不是说有感染力就是唱得好吗?评分标准没个准,全是评委两片嘴皮子一嗑说的话,翻来翻去都他们的理。
俞祈安愤愤然,没心思再看后面几位选手的表演。赵子竣坐在待定席上,垂头不语的样子太可怜了。要是他愤怒一点、不平一点,也许俞祈安还好受些。现在,他越是平静,她越替他抱屈。
要是赵子竣在这场被淘汰掉,她也不想比下去了。
念头一闪而过,俞祈安被自己吓了跳,同进同退么?他可不是吴望。但,她真的很想声援赵子竣。作为比赛的弱势群体,她得站在选手立场,反抗评委的不公正给分。
俞祈安胡思乱想,还没理清思路,比赛接近尾声,吴望快上场了。而累了一天的观众纷纷移向靠出口的地方,评委靠在椅子上,连主持人也趁镜头转开的时候大打呵欠。
最后一个上场的人,就是这么不幸,处在了所有人都累的时候出场,包括他本人。
吴望脱下外套,在场边做了几个伸展的动作。他身形修长,俞祈安心里一动。来不及和被挤到的人说对不起,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蹿过去,对吴望说道,“脱掉衬衫。”
不等吴望反应过来,俞祈安飞快地帮他解衬衫的钮扣,“施展你身体的诱惑,就当演一出好戏。”
还是他教的,唱歌时在脑中设想一个场景,然后把那场景唱出来。
赶在叫到名字前,吴望被俞祈安给逼着脱掉了衬衫,里面是件小背心,外套直接套在外面。俞祈安一个劲叮嘱,“记得在关键时刻扔掉外套,明白吗?”
知道了。
吴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为了普通的唱歌比赛不惜牺牲色相……有必要这么拼吗?
他被叫到了,上台后能看见俞祈安站在原地,双手合什做着“拜托”的手势。
好吧,就当唱给她听,演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