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冶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机,可今时今日,她不屑耍花招挽留出卖她的人。
你要你拿去,日后你俩自然明白,吃多了面条,还是会怀念米饭的。
何志伟牵着杨宜春的手站起来,“打扰了,日后我手头有钱,一定会按月支付赡养费。”他把钥匙放在桌上,笑了笑,“以后我也不会再进这里了。”
两人施施然向外走,走过陈冶身边时,杨宜春停下脚步,“陈姐,看来你一点不爱志伟。像我,如果老公要走,我会跪下来求他不要走,而不是光记挂着怎么要钱。”
好会说的小嘴,陈冶笑了笑,“我想和何先生单独说两句话,你不会介意吧?”杨宜春一笑,松开何志伟的手,“我在外面等,慢慢谈。”
她一出去,何志伟皱着眉头,抱着手,“什么话,说吧。”
新愁旧恨统统涌上心头,让你带女人来羞辱我!
何志伟看到了不妙的迹象,从摊牌那刻起,一直镇定冷静的陈冶,突然化身为大狸猫,凶猛地张开利爪。他吓得向后退了两步,然而怎么躲得过,脸上脖间辣辣生痛,估计被抓了几道杠,最后是响亮的两巴掌。而行凶者,已经机敏地退回去,“我要说的就是,我有多爱你就有多恨你!”
何志伟眼睛里差点喷出火来,陈冶看见他浅褐色的瞳孔放大了一圈,鼻孔同样扭曲变大。他吼道,“你打我!我妈都没动过我一指头!”陈冶一挺胸,“打也打了,你是不是要打女人啊?你试试看。”话虽如此说,她悄悄地又退了步,不吃眼前亏。背后桌上有杂物,假使何志伟竟开始打女人,她就把那些东西丢去阻止他。
幸好何志伟胸部起伏了一阵,毕竟没真的动手,只掉头向外走去,一言不发,一分钟后听见杨宜春的尖叫,“你怎么啦?!”
陈冶扑过去关上门上好锁,靠在门背上听见外头电梯上来又下去,那两只,该是走了。七年夫妻,就此收场,泪水不受控制噼里啪啦掉下来,她闭着眼,吭哧吭哧毫无仪态地痛哭出声。
第二天阴蒙蒙地变天了,风刮得空枝摇来晃去,陈冶才进办公室,刚坐下就听见部门秘书站在大厅当中急叫,“各区域经理、各销售经理,准备进大会议室开会!”陈冶拿好本子和笔,摸出镜子瞄了下妆容与头发。她今天脸色不佳,特意穿了宝蓝色羊毛连衣裙,九公分高及膝靴,走到会议室的一路被不少人赞好。她坐下,打开本子,一眼过去,把所有人看到眼里。沈珏坐在偏远一角,对陈冶的目光回以微笑。天冷,她穿菱格高领毛衣,衬得秀气清纯。爱情,在每个人面前都同样不留情面,陈冶收回目光时想,不论是她还是她,甚至王菲、张柏芝…
所有人正襟危坐,总监匆匆入场,扫视全场,开了金口,“2月28日,公司准备开答谢客户招待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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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上海分公司的销售部,总监下设四位大区域经理,北方区和西南区是臂圆膀粗的壮汉,沪苏区和浙江区则是人称黄姐和陈姐的两位美女。开了一天会,临下班前黄微敲敲陈冶的门,边揉着一边肩,边说,“先逛街,再沐足、美容选一样,咱俩松松去。”陈冶欣然,“好啊。”
两人前后脚加入公司,一样的年纪、能力,面和心不和。不过世上最了解你的一般不是朋友,而是对手,较劲中难免生出许多共鸣。比如现在,黄微坐在副驾驶位开始叹气,“你说,搞答谢会有意思吗?世道不好,咱们成天端着不肯降价,多少人抢着卖。”陈冶笑眯眯不说话。黄微向后调了点座位,舒舒服服一仰,哼道,“讨厌,你明明也这么想,偏偏却不说,摆付莫测高深的样子,累不累哪。”她巴啦巴啦,举起右手,眯起眼看新做的法式指甲,过会换到左手,闲闲地说,“沈珏那事你知道了,小姑娘人财两空。”
陈冶不以为然,“有啥关系,年纪轻有的是机会。”黄微看着窗外,“我明白她不是为钱,就这样更叫人…不过小姑娘不错,做事勤快,也经得起说。对了,你和老何怎么回事?”
来了,陈冶的心拧得跟麻花似。
早两年黄微倚熟卖熟,“陈冶,你有男人的人,和我们光棍不一样。成天在外头跑,你家那位不造反?这年头小姑娘厉害着呢,哪管有主没主,只要自己喜欢。老何有钱,说话风趣,相貌也过得去,你要我是你,早点生孩子,一个不够,生两三个,拖着一堆油瓶的男人谁敢要。”句句话戳在陈冶软肋。知道对方挑不爱听的说,就为看她不痛快,陈冶不吃素,嘴一抿,笑得像在春风里,“只有千年做贼的,没见过千年防贼,我有心无力哪。谁教读书时我就被他下单订了,要不也可以和你那样无牵无挂、专心事业。”
黄微今年也是32,按她自嘲,爱吃土豆长得也像土豆,和陈冶纤腰长腿的形象有段距离。某次醉后她抱着陈冶说,假使能拿一半智慧换陈冶13容貌,她愿意。陈冶哭笑不得,姐姐,你也太自信了,怎见得我缺智慧呢?长相普通有普通的好处,公司上下说起黄姐来,全认为她靠一手一脚坐上今天位置,对陈冶,背后少不了说美女好办事的。
面对貌似关切,陈冶眼梢微弯,摆出招牌笑容,甜,但不会让人腻,轻描淡写,“他另外有人,我受不了气,分手了。”一个直截了当,一个直认其事。黄微哦了声,陈冶笑道,“也好,趁我还有几分姿色时分手,好过年老珠黄被人甩,算比较厚道。当然,遇到这种事,估计没人能高兴,但我光不开心有啥用,何志伟会回头?”她叹口气,摊牌时他受惊之下,居然说了句奇怪非常的话,“我知道错了,以后请你监督我和女性的来往。”开玩笑,何志伟怎么都能再活十年,还管着他一辈子?有多少压迫就会有多少反抗,到时说不定别人齐刷刷同情男方。再说,陈冶冷眼旁观几天间,不是没敲过警钟,无奈色令智昏,何志伟丝毫没察觉枕边人的异样,照旧喜滋滋摸在阳台上洗手间里发短信,发呆,要不就哼小调。陈冶痛苦地下了决断:一,丈夫变心了;二,目前他正沉醉在外遇的甜蜜中,硬拉回来身体,心仍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