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冶看也不看菜单,笑眯眯征求他意见,“每人来份套餐?我们经济实惠点。”黄隽苦笑着告诉服务员,“两份套餐。喝什么?”反正大出血,也不在乎多出点,做人大方到底。陈冶想了想,笑得像偷到鱼的猫,算你态度好,不吓你了,“普洱,消消食好多吃点。我还没来过这么贵的地方呢,难得有人请客,谢了。”
茶送上来,黄隽说,“你开心就好。”
他百分百诚心诚意。
陈冶鼻间微微泛出点酸楚,抓起杯子喝口茶。太烫,不好意思吐出来,呛得她咳个不停。黄隽连忙向服务员要凉水,陈冶舌尖完全麻掉,吁口长气自嘲,“靠,喝水都塞牙。”
黄隽嘿嘿笑起来,明明是容易激动的小女人,偏喜欢端着,一被激又张牙舞爪。
上完点心,黄隽三口两口吃完,“我去洗手间。”
陈冶拨拉盘中蛋卷,一个调皮的笑容跳上嘴角,闲闲地问,“是不是想玩尿遁?”
黄隽随口应道,“嗯那,你知道我心疼就好。这么贵,要能白吃,我宁可被他们揍几下。”
陈冶撇撇嘴,“谁让你非要请客,我就喜欢这里。小弟你下次再强出头,我会选法国菜。”
黄隽没心思和她斗嘴,闪去洗手间翻钱包,五百六十八元一份套餐,再加一壶六十八元的茶,还好,刚够买单,不至于在女人面前丢面子。
他从从容容走出去,在过道被陈冶一把拉住。她东张西望,低而急地说,“快,服务员全走开了,我们赶紧跑!”没等他反应过来,扯着他向电梯飞奔。黄隽傻掉了,…真白吃啊…以后你还在上海滩混不…大公司的女精英…神人…脑袋果然生得和别人不一样…跑这么快…噢穿的运动鞋呢…听说有明星专门喜欢偷东西…是怪癖…白吃算不算盗窃…进了电梯陈冶喘着气只是笑,黄隽略为犹豫,毅然又按五楼的键,话说得支离破碎,“我知道你…受了打击,心情不好,…可是我请得起,…是我自愿的,只要你开心就好,真的没关系,钱财身外物。没事,…一会别人要骂,我说是我想开玩笑。你放心,有什么都由我承当。”
陈冶瞪着他,黄隽摸出钱包,“我真心诚意想请你,真的,我有钱。”
那瘪钱包,能有多少钱,她不信他是不带现金专刷卡的大佬。
黄隽扬了扬,“看,足够。我昨晚刚去取过款,把所有钱都放这了。”
咳…“我知道我穷,还没你有钱,可不就请个饭我可以。”
陈冶再也忍不住,可爱的小弟,她笑到胸口发痛,弯腰捧腹,用手抹去眼角溅出的泪花,“开个玩笑,你真以为我吃白食啊。你-”
黄隽也瞪着她,电梯门开,她按一楼键,轻描淡写地说,“骗你的,我买过单了,在你走开的时候。”
电梯缓缓下行,再也受不了了。
他用胳膊一下把她制住,压在电梯壁上。
一六二的她,刚到一八零的他的下巴处。
可恶的女人,不知道死是怎么写的,居然还在笑,亏他还曾经觉得她充满悲伤。他说过他请客,她却认定他请不起,简直无视他男性的尊严。
电梯到了,“喂,不玩了,对不起,小弟,下次你请。”
他随手按个楼层键,管它去哪,反正现在他不放开,谁叫她捉弄他。
陈冶不安起来,他眼中有奇怪的东西,玩笑过火了?可她只是不想他为要面子花掉半个月工资,她喃喃道,“对不起。”
哪怕说对不起,她嘴角还挂着笑,有那么好笑吗,他愤愤地想。
陈冶垂下眼,“你认真的样子真的很好笑,呃,很傻。”
没等说完,他用他的唇堵住了她的话。
☆、
汗味,陌生的男性的气息;心跳很快,面颊似会导热,不然怎么连自己的也跟着烧起来;手指擦过脸上,粗糙与细柔;没完没了的,颤栗的,无声呐喊不可以,然而为何不推开。快乐与羞耻,交战得轰轰烈烈,晕沉沉的头脑,纠缠的双手。
电梯门开了关,关了开。
咳…
陈冶和黄隽,几乎同时松开对方,向发声处看去。
门外站着一堆人。
面红耳赤,陈冶低下头,把视线投向地面。
到一楼,两人灰头土脸蹿出来。
过去十分钟了,发生的事,既然已经发生,已经没意义去思考发生的缘故。明镜本无尘,忘却本身在提醒自己的不能忘却。陈冶坦然,“住哪?送你回去。”黄隽说了地址,还想说什么,陈冶竖起双指在嘴上,阻止他继续说。他掉转头,你狠,可惜唇是红肿的,本来想道歉,看来不用,人家早没放在心上,就当逗小玩意闹着玩。
他掏出钱包,把所有的百元钞抽出卷成一卷放在手刹旁,“说好我请你。”
陈冶冷眼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包括他微微翘起的嘴,孩子气,可不知为何心底有丝感动。她尽量自然地微笑,不让酸楚影响笑的质量,“谢谢你的晚饭。”
周一上午,不少远方客户既然来了,干脆拜访h公司的总裁,间间会议室爆满,直到中午才纷纷离去。下午二点,阮明年把黄微和陈冶分别叫进办公室。
陈冶出来时有点头痛,几天来太累了,可能疲乏到极点时身体做出自然反应,提醒自己需要休息。她轻轻揉搓太阳穴,试图缓解那丝痛感,但毫无用处,痛,一跳一跳地不肯离去。正在此时黄微站在门外,敲了敲提醒陈冶她的存在。她脸色很难看,只能用僵硬两字形容。陈冶微觉诧异,想想刚才阮明年的话,又觉得她的反应正常,连忙挤出点笑意,“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