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戚睿说,自己也在旁边坐下。两个人默默看了一回远处,还是戚睿先说话,“结婚是人生大事,总要办得隆重些,当作一生纪念。”
不可谓不隆重,连婚纱照都去国外拍,刚才还听工作人员说光聘礼中一只钻石镯子就得多少钱。耿梅垂下睫毛,嘴角泛起一丝笑,自己算不算开了眼界,幸好肖宇成平时没有富贵气,跟普通同学没什么两样。
“我和正阳那会也讨论过婚礼怎么办,可惜不欢而散。”戚睿的声音带着点惆怅,“那时候他守业关键时刻,压力特别大,我也不懂事,总觉得他不够爱我,跟恋爱时比差远了。其实那时候他可能有点焦躁症,特别容易生气。他那个人,从小到大没被好好疼过,有情绪也不懂发出来,全闷在心里,每次一吵架他就不理我,躲起来做他的事情。”
她伸出手,轻轻指了指新娘,“和她一样,我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吵架不怕,最怕和他冷战。每次都逼着他把话说出来,难免就有过了头的时候。有一次我打碎了他房间里所有的玻璃,还有一次把他所有的鞋都扔了。”
像是对自己的任性也不以为然,戚睿摇头笑道,“让你听笑话了。可当时就是这样,他不肯说,我非逼他说,知道他喜欢什么就拿那样东西来威胁他。我那个准婆婆不是省油的灯,来和我商量,说正阳精神状态不好,常年累月失眠,开会的时候还失语,说不如让他休息一阵子,免得做出错误的决定毁了公司。我想,好啊,他不是爱他的公司吗,看他失去了还有什么借口不理我。”
耿梅听得冷汗淋漓,她从来没想过做人还可以这样任性。难道不是该自己的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不要妄想?
“后来的事可能你也听说过,请律师,双方大战,各举证据,证明对方没有权力接管公司,只便宜了两帮律师。正阳他苦出身,能伸能屈,看样子官司要输了。没办法,谁让对手是他的妈,他又确实有服药过量的嫌疑。于是他来找我,希望我站在他那边。我说你有今天是我给你的,我拿走又怎么样。行啊,既然你来求我,只要有诚意,我答应你。”
戚睿对耿梅一笑,“金钱和权力都是好东西,尤其是权力,你听着我说过的话,是不是觉得很可怕?虽然我们不是世俗眼中的纨绔,可出身注定我们有狂的资本。赵正阳他起家是托的我的福,我总觉得他有什么厉害的,还不是我罩着才有今天。”
“我让他跪了一天一夜,在电脑主板上。”
“那个时候我总觉得我再闹他也会原谅我,所以什么都非要做到尽,反正他离不开我。没想到最后财产分割,他宁可少拿也要跟我们断绝关系。”
她缓缓道来,耿梅像看到了那时的赵正阳,该很憋屈吧。
戚睿自管自说,并不管耿梅的反应,“我跟他闹,怎么也不肯分手,差点把我自己作死。他站在那,我说不上车小心我撞死你。临到那时我下不了手,结果撞在树上,他救了我。我说以后是我欠他,我们都哭了,说不知道为了什么要闹成这样,明明开始很好。”
耿梅见她眼中快要掉下泪了,赶紧递了张纸巾过去。
戚睿说了声谢谢,轻轻按去泪水,“闹得太大,我父母本来不怎么喜欢他,发生这事后更讨厌他了。反正闹吧,我不跟他闹跟父母闹。父母哪闹得过我,看几年来我没有喜欢上别人,答应我随便我怎么样,只要我开心就好了。所以,我回来找他了。”
耿梅腹诽,你开心就好了?别人也开心才行吧。在耿梅看来,精神有问题的根本是面前这个女人,公主病,不顺心就要大闹。那别人,像他,像她,岂不是早该死了。被她爱上的人才是真的惨,也不知道赵兄为什么招惹她。
“对不起,你说了这么久,我还是觉得你要找的人不是我。”耿梅站起来,“最应该发表意见的人是他,感动他才行。”
戚睿坐在那,眼泪抹掉后,脸上仍然是晴天,“听完真的没什么感觉?不怕惹上麻烦?我们斗起来,你会不会成为炮灰?我一向喜欢先礼后兵,接下来可就不客气了。”
耿梅想了会,勉强找到两句可以送给她的话,“你也说你闹到最后伤的是自己,所以何必呢,好聚好散。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出现,打破的玻璃拼不回去,放手吧。”
虽然对不起肖宇成的盛情邀请,耿梅还是提前走了,她不属于这里,即使勉强留下来,也只是浪费大半天的时间。偷得浮生半日闲,她正好去超市采购食物。赵正阳约过两次晚饭,都被她拒绝了,也不知道他今天有没有时间?
“有,我来接你。”
赵正阳到的时候,耿梅还在生鲜食物那东挑西捡。结完账她叽叽喳喳,“物价飞涨,只有在超市才找得到存在感,两三百元钱花下去买菜,还是能装两三个马夹袋的。”
她算知道了,这位赵先生情绪时起时伏的原因在哪,被传染的。她就不信,花上一年两年校不正他,谁还没有点不如意的事,动不动给人甩脸子全是给惯的。
“你跟平常不一样。”赵正阳拿过马夹袋,“要打仗,世界末日?买这么多吃的。”
耿梅白他一眼,听完那么可怕的故事,不多吃点东西怎么能挽回损失掉的冷汗。
“她找你了?”赵正阳问得很平淡,像在聊一个不相关的人。
你猜得倒快,耿梅说,“是,她很漂亮。”漂亮的人就有资格任性吗?她想到一件事,“你还爱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