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滚进去,要老子请你进去?”
陆永顺接过搪瓷杯,在身上擦了擦,随即背着手朝着院门里走去。
陆平川小心翼翼地跟在其身后,始终保持着两米左右的距离。
陆永顺长得不高,大概一米七左右的个子。不过在那个年代已经算得上比较高了。
脸上的皮肤比较黝黑且粗糙,这是常年干农活留下的痕迹。
不过,陆平川却是少见的白净,作为家里的小儿子,自然是备受宠爱。
从小到大,没怎么干过农活,而且还上到了初中。
陆永顺说过,只要他愿意读,供他上大学都没问题。
只可惜,上一世的陆平川,完全不是那块料。初中没上完就读不下去了。
辍学后,便在村子里晃荡了好几年,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偷鸡摸狗,好吃懒做的,一直晃到二十岁,被江德成逼着离开了白庙村。
陆永顺没有理会自己的儿子,径直走进堂屋。
陆平川却是转身走进了灶房,看自己三姐去了。
灶房的灶口坐着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少女,一张脸被灶火烧得红彤彤的。
听到陆平川走进来的声音,赶忙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陆平川只感觉自己的喉咙哽咽了一下。
三姐名叫陆平萍,是最疼陆平川的,小时候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想着他。
前一世,陆平萍为了给陆平川还债,嫁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一辈子过得孤苦。
这也是陆平川一辈子的痛。
“三姐——”
陆平川低声喊了一句,声音有些颤抖。
“川娃儿,咋个了?老汉儿又打你了吗?”陆平萍听到他声音不对,赶忙起身走上前来。
陆平川摆摆手,道:“没有,就是想你了。”
说完,露出一个笑容。
陆平萍被他的话逗笑,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
“你是瓜娃子撒,不就是一晚上没看到嘛。快去洗脸刷牙,马上饭就好了,快去——”
陆平萍说着,将他推出了灶房。
陆平川有些感慨地退出灶房,走到堂屋门口。一眼就看到陆永顺坐在凳子上抽旱烟。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堂屋,朝着放毛巾和牙刷的架子走去。
陆永顺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虽然时隔多年,但是父亲的威压是刻在骨子里的,陆平川被重新唤醒,心里还是怕怕的。
简单地就着洗脸盆里的水洗了一把脸,他端起牙膏牙刷,准备刷牙。
牙刷已经分叉发毛,一看就用了很久。
而牙膏已经被卷到了最上面的口子那里,陆平川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挤出来一点牙膏。
这个年代用的牙膏还是那种铝锡材质的,可以从底部一直卷到口子的位置。
基本上不会浪费一点牙膏。
不像后面用的都是混合塑料的,很容易反弹。
感觉到挤不出来了,陆平川下意识地打开架子上方的一个抽屉。
这是他刻在骨子里的记忆,哪怕是几十年后,再次身临其境,他还是做出了下意识地动作。
抽屉里有一个纸盒子,陆平川将盒子打开,里面密密麻麻地放满了用完的牙膏皮,前前后后大概有二十几个。除此之外,还有几只没有用过的新牙膏。
陆平川将用完的牙膏皮放进去,又拿出一只新牙膏。
“这么多的牙膏皮,这得换多少糖吃。”
陆平川喃喃自语,却突然愣在了原地。
脑袋里始终回荡着刚刚自己那句话:换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