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喷溅,虬髯汉子嘶声哭喊,右手捂着伤口在地上拼命的打滚。
李魁胜看着在地上翻滚的虬髯汉子,脸上露出一丝不忍之色。但是他看看刑天鲤,嘴唇微动,想要说点什么,却又闭上了嘴,莫名的挺直了身体,挺起了胸膛,目光炽热的看着刑天鲤那张年轻却冷峻莫名的面庞。
“老叔儿。”刑天鲤手腕轻振,细剑剑尖上一点血水轻飘飘落地。他轻声道:“刚刚他们说过的那些人,但凡是和我有点牵扯,可能让我被人拿捏的人,你花点银子,每户人家,赠送个两百两,连夜送他们离开。”
“送得远一点,远离你做买卖的这条线路。起码,离开五百里吧?能做好么?”
“妥了!”李魁胜狠狠一点头,也不多看那虬髯汉子一眼,大踏步的转入了自己的卧房。一会儿功夫,他就抱着一个漆器盒子大踏步跑了出来,招呼一声后,带着七八条巡检司的汉子快步离开。
虬髯汉子一脸扭曲的看着刑天鲤,他厉声道:“贤侄,你,你,你要和我们硬碰硬的卯上硬干?”
刑天鲤将细剑归鞘,慢吞吞的摩挲着坐回了八仙桌旁,细声细气的说道:“要不然呢?被你们拿捏,然后,连同老李一起,为你们做牛做马,任凭你们压榨?”
“你们这些江湖鼠辈的鬼蜮伎俩,道爷大体猜得出来。”
“我们退一步,你们进十步,我们退十步,你们近千步。迟早有一天,我们爷俩被吃干抹净,连骨髓都被榨干了,搞不好还会被你们丢出去当替死鬼!”
“还不如一开始就断了根子呢。”
“你们想要玩,我们全力奉陪!”
刑天鲤笑盈盈的‘看着’虬髯汉子:“你们是贼,我们是兵,难不成,我们还怕了你们?”
虬髯汉子龇牙道:“你送走了那些和你有牵扯的人……你就不担心小龙湫镇的其他乡亲?”
刑天鲤沉默,一脸古怪的沉默。
过了好一阵子,他将自己面皮凑到了虬髯汉子面前,认真的指了指自己的面庞:“道爷脸上,有字么?”
虬髯汉子用力的摇摇头,然后他突然意识到刑天鲤是个‘瞎子’,他急忙道:“没有,贤侄生得面如冠玉,貌似潘安,脸上怎可能有字?”
刑天鲤叹了一口气:“所以,道爷脸上没写着‘圣母’两个字!”
“道爷既然不是圣母,只要能保住自己有点牵绊的人,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刑天鲤感叹道:“偌大的大玉朝,每日里天灾人祸的,总要死掉几十万人罢?难不成都要算在道爷头上?”
虬髯汉子呆呆的看着刑天鲤,硬是被刑天鲤怼得无话可说。
刑天鲤轻轻拍了拍手,两个巡检司兵丁带着一股湿气冲了进来,刑天鲤吩咐他们找来绷带、伤药,帮虬髯汉子包扎好了伤口,随后就任凭他瘫在了地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
远处传来了公鸡打鸣声,刑天鲤缓缓起身:“就不留客了,带着外面的死人,走吧!虽然没给他留一具全尸,总要入土为安的么。”
细竹竿轻轻的在虬髯汉子的脑门正中戳了戳,刑天鲤轻笑道:“对了,小龙湫镇上唯一的一家棺材铺,我和他们老板一点儿都不熟,但是都说他们家是百年老店,用的真材实料,建议你去那边,给自家兄弟买一口好的。”
刑天鲤挥挥手,虬髯汉子咬着牙,艰难的挣扎而起,踉踉跄跄走出门去,艰难的扛起了黑面汉子的无头尸身,极其仓皇的逃出了院子。
“不讲究!”刑天鲤等得虬髯汉子离开了,这才幽幽道:“满地的脑浆血水,地上还有条胳膊呢,也不留下点打扫钱。真是,不讲究!”
将那双筒猎枪背在了背上,往腰带里塞了二十几颗霰弹,刑天鲤轻点细竹竿,走出们去:“几位老哥,有劳,跟我走一趟罢。缀上刚刚那家伙。”
一呆头呆脑的巡检司汉子骇然道:“小李哥儿,你不是放他走了么?”
刑天鲤‘噗嗤’一笑,细竹竿轻轻敲了敲这巡检司汉子的脑门:“老哥可真是个憨厚人,嫂子肯定是有福的。”
留守院中的一群巡检司汉子就轰然大笑,呱噪起什么‘童子鸡’啊、‘嫩头青’啊、‘迟早找个红阿姑帮他一把’之类的荤话。
巡检司自有训得极好的凶猛猎犬,平日里夜间巡逻,或者缉捕盗匪,都是用得上的。
李魁胜又是个不缺钱的,也舍得花钱,小龙湫镇小小一个巡检司,就养了二十几条膘肥体壮,凶悍异常的狼獒。
此刻八条看长相就极其刻薄、阴险的狼獒夹着尾巴,溜溜达达的走在前面,不时抬起头来,鼻子抽抽,嗅嗅空气中留下的血腥味,一路小跑的缀在了虬髯汉子身后。
刑天鲤带着召集来的百来号人,则是打着雨伞,全都荷枪实弹,跟在了这群狼獒的后面。
如此一行人穿过了镇子,在路边一个乱草丛中,找到了黑面汉子的无头尸体。
继续跟着虬髯汉子前行,一路直奔小龙湫镇南边,顺着奔腾浩荡的泾水疾走了十几里地。前方一片小丘陵绵延二十几里,上面生满了黑松树,一路上摔了数十个跟头的虬髯汉子,连滚带爬的窜进了这片丘陵中。
众人加紧脚步,紧跟着虬髯汉子行了进去,绕过几个小土包,前方几颗数人合抱粗细的黑松树下,可见几座简陋的,用树枝和油布搭起来的窝棚。
天色已经大亮,几个窝棚里,已经燃起了火坑,隐隐有烤肉的香气飘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