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血人炸开,粘稠的血浆好似火油一般迅猛燃烧开来。
黑烟阵阵,一股让人窒息的腥臭向四周喷涌。码头上,被运输来的男女已然陷入了一片混乱,他们正哭爹喊娘的夺路而逃,这股腥臭突然涌出,大片大片的男女就呕吐着软在了地上。
明光闪烁,几个被血刺扎穿了身体的壮汉身体剧烈抽搐,诛邪伟力在他们体内涌动,一缕缕粘稠污秽的黑血迅从伤口中喷出,落在地上,居然将码头上铺设的石板都腐蚀出了‘嗤嗤’声响。
就这一会儿拖延的功夫,方才那两个小修女已经跑得不见了影子。
船头上,紫袍女子有点心疼的看了一眼码头地面上‘嗤嗤’冒着泡的污血,目光突然落在了刑天鲤身上:“小子,你是这镇子土著罢?将这里的事情细细说来,说得好了,本宫重重有赏。”
刑天鲤心中一个‘咯噔’。
‘本宫’?
看紫袍女子身后的那个带须太监的模样,再看看这三条木船上,男女们的冠袍、髻等样式,根本不是如今大玉朝规定的官方式样。
微微倒抽一口凉气,刑天鲤在心里感叹——‘道爷碰到反贼了,活的’!
沉吟片刻,刑天鲤冲着紫袍女子拱了拱手,轻声道:“下官大龙湫县主簿李鲤,见过贵人。”
紫袍女子和她身后的太监同时瞪大了眼睛。
“主簿?瞎子?嚇,焚族果然是山林蛮族出身,一点礼法都不讲了。任命一瞎子为一县主簿,这是丝毫不顾朝廷的体面了嘛!”那红面生须的太监当即开口,指着刑天鲤就是一通阴阳怪气。
片刻的功夫,李魁胜已经指挥着巡检司的人,呼喝着疏散码头上围观的镇民。
之前退走的铠甲士们,好似闻到血腥味的苍蝇,忙不迭的驾船登岸,他们打晕了在老教士死后,就变得浑浑噩噩的乔姆斯,将他带回了护卫舰。随后命令那数百武装护卫,呼喝着刚刚上岸的男女们,重新回到了货船上。
拖船添满了煤、水,这次没有给那些运送的男女补充粮草、饮水,拖船就‘突突’动,拖拽着货船逃跑般直奔南方。
码头很快恢复了宁静,但是让刑天鲤心中恶寒的是,居然有不少镇民聚集在码头边,冲着三条木船指指点点,偶尔有人在嘀咕‘异端’之类的话语。
侥幸,有李魁胜带人镇场,又没有了精神力强大,擅长一些蛊惑秘术的老教士捣乱,这些镇民也只是在远处指指点点,没人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
紫袍女子也上了岸,背着手,静静的看着那些铠甲士忙活。
那些铠甲士,显然也知道,紫袍女子这一行人不好惹,就连他们无法应对的传教士们,都被紫袍女子一行轻轻松松抹杀了。是以,这些英吉士人,只是忙活着将码头上的男女重新转运后,就回到了舰船上。
“那甲,不错哦。”紫袍女子轻声开口。
“世俗之物罢了。”一名魁梧汉子毕恭毕敬的对她说道:“臣,没能从那些甲胄上,感受到……咳咳!”
魁梧汉子看了一眼刑天鲤,目光在他空洞、茫然的双眼上扫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极其的,古怪——略带怜悯,略有讥诮,更多的,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不过,世俗之物能够制作得如此精良,也是极难得的事情。”紫袍女子皱着眉头,看着渐渐远离岸边的内河炮艇:“这些船,倒也有点意思。不顾区区一甲子而已,怎么这世上,就出现了这么多古怪东西?”
“最最古怪的,就是这些蛮夷贱婢,猪狗不如的东西,居然敢在神州大地上肆意胡为?”
紫袍女子猛地转过身,目光森森盯着刑天鲤:“你,居然是一县主簿?”
紫袍女子极怀疑、极鄙夷的上下打量着刑天鲤:“看来,你有一个好爹喽?不过,看起来,你这爹也不怎样,国朝最基本的体面都不讲了么?”
刑天鲤轻咳了一声,带着一丝恼火回怼道:“贵人这话说得好生没道理。小子的亲爹,早十年前就殁了。小子被任命为这所谓的主簿,这才几天功夫?也不过是您口中的蛮夷贱婢们胡来,让江东总督府胡乱下的任命罢了。”
“小子有自知之明,小子以前,不过是这镇子上一个开书店的,平日里在茶楼里讲讲话本,赚点零钱补贴家用的小人物。什么主簿,什么官职,什么国朝的体面,和小子有什么关系呢?”
手指朝着自己双眼微微插了插,刑天鲤恼火道:“毕竟,小子只是一个瞎子!”
紫袍女子眉头一挑,极清丽、极冷峭的面皮微微松缓了些,她缓缓点头道:“原来如此?倒是本宫误会你了。不过,堂堂江东行省总督府,居然会因为蛮夷贱婢之意,任命一个瞎子说书人做一县主簿?”
她朝着身后的生须太监冷笑道:“记下,记下,这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事情,统统记下!”
生须太监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丝绸面的长折子,用一支极细的毛笔,在那折子上急书写:“喏,主簿大人,还请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细细说来。”
太监手上的毛笔,不过三寸长,细如绿豆,书写时,却源源不断有墨汁从笔头涌出,且墨香四溢,黑黝黝的墨汁中隐隐有细碎的金箔碎片。这笔,固然是一件好宝贝;这墨,也有点奢侈得过分了。
刑天鲤也就不添油加醋,将这些日子,小镇上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