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就不能像别人的男朋友那样,送我几束鲜花?或者一盒糖果。或者就买给我一张胡曼牌的贺卡,为什么你不这么做呢?或者送只小猫眯,再或者送条丝巾!”
“我是想要送给你一些东西。”比尔谨慎地说道。
“你让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男人包养的金丝雀。你还当仁不让地让那些店铺里的伙计们对我留下这样的印象。”
在昏暗的仪表板亮光下,我依稀辨认出比尔似乎在试图领会两者的差别。我俩刚刚开过通往含羞草湖的哪有岔路,借着汽车的前灯光束,我可以在道路靠近湖泊的那侧望见黑漆漆的森林。
而令我大吃一惊的,是汽车引擎突然作响,熄火停住了。我认为这无疑是一种征兆。
假如比尔知道我下一步要干什么,他肯定会提前锁上车门,因为当我钻出车门,朝着路边的林地走去时,他的神色确实震惊万分。
“苏琪,给我马上回到车里!”天啊,比尔此刻真的失去理智了。好吧,这肯定让比尔强忍了许久。
我迈入森林时,还冲着比尔轻蔑地举起了中指。
我心里晓得,要是比尔想要我留在车内,我肯定还在车子里,因为比尔比我强壮了20倍,速度也比我快得多。在乌漆抹黑中走了一会儿,我几乎就要企盼他快点追上来。可我的自尊心又风起云涌,我知道自己做了正确的抉择。比尔几乎对于我俩关系的性质有所混淆,我想要他的头脑里把事情理顺。他可以就这么心情沮丧地奔到什里夫波特市,然后向他的顶头上司艾瑞克解释我的失踪。谢天谢地,那会让比尔处境难堪!
“苏琪,”比尔从马路上呼喊道“我要去最近的服务站找个机修工。”
“祝你好运。”我屏息敛气,轻轻说道。哪个服务站有一名全天候工作的机修工,还在深更半夜开业?比尔想的大概是上世纪五十年代了,或者是别的时候。
“苏琪,你的行为处事就像个小孩子,”比尔说“我会过来接你,但我不打算浪费时间。当你冷静下来,就赶紧上车然后锁上车门。我现在就要动身了。”比尔看来也有自己的自尊心。
我听见了轻轻的脚步声沿着马路而去,这意味着比尔是在以吸血鬼的速度跑步,我同时感到了一股轻松和一丝挂念。他真的走远了。
他大概以为自己在给我留下一个经验教训,而事实恰好相反。我在心底里来回反复地告诉自己。毕竟,他马上就会回来。我很是确信。我只需要保证自己别跌跌撞撞地走到林地深处、一脚跌入湖泊里。
在松树林里,一片乌漆麻黑。尽管天上没有挂着一轮圆月,今天却是一个无云的晚上,森林里的阴影黑漆漆的一片,映衬着开阔的空地里遥遥射来的清冽月光。
我开始返身往马路那边走,然后深抽一口气,开始往良辰镇走去,与比尔的方向正好相反。我心里猜度着,在比尔挑起话头前,车子到底开出了多远。我安慰自己,时间肯定不是很长,另外幸好我穿了旅游鞋,而不是一双高跟凉鞋。我没有带上毛绒衫,裸露在露脐装和低腰裤之间的肌肤冷飕飕的,直冒鸡皮疙瘩。我慢慢地跑着步,马路上没有一盏灯,要不是有月光照着,我肯定早已摔得不成人样。
几乎就在我回想起刚刚有人谋杀了拉法耶特那刻儿,我就听见森林里传来的脚步声,与我走的路径恰好平行。
我停住脚步,森林里的家伙也不在走动。
我宁愿此刻就知道对方的底细。“好吧,谁在那儿?”我喊道“假如你打算吃了我,就赶紧现身吧。”
一个女人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一头背脊突起、未曾驯化的野猪跟在她的身边。野猪的獠牙在阴暗处闪烁着光泽一个女人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一头背脊突起、未曾驯化的野猪跟在她的身边。野猪的獠牙在阴暗处闪烁着光泽。女人的左手拿着某种棍棒或者手杖,顶端上系着一撮不知什么东西。
“好极了,”我压低嗓门自言自语“真不错。”这个女人和野猪一样吓人。我确信她并非吸血鬼,因为我可以觉察到他的内心活动;可她也定然是某种超自然生物,因此她也传送不出清晰的思维信号。不管怎样,我可以领会到她内心的大致想法。她感到满心欢喜。
这可不是一条好消息。
我希望那头野猪能对我有好些。在良辰镇周围,极少能看到野猪,尽管时不时会有一名猎人发现一头野猪;更为罕见的,就是能逮到一头野猪。那可是能把捕猎照片登到报纸上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啊。这头野猪闻起来有股独一无二、令人畏惧的气味。
我不确定该称呼谁。毕竟,野猪也许根本不是真正的畜生,而是一个变身人。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了解到世上存在着这种生物。长期以来,吸血鬼被认为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虚构形象,假使它的的确确存在于世上,那么其他那些让人激动不已、被我们认为是虚构形象的超自然生物同样应该存在。
我真的是非常紧张,所以我硬是挤出一脸的微笑。
女人留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在摇摆不定的光线下显露出不确定的深型发色,身上几乎一丝不挂。身上穿着某种内衣,不过衣服又短又破,还污迹斑斑。她赤裸着双足,冲着我回了一个微笑。我没有惊声尖叫,而露出愈加灿烂的美容。
“我没有吃掉你的意图。”女人说。
“听到这话,我挺高兴的。你的伙伴怎么样?”
“哦,这头野猪。”仿佛她刚刚才注意到它,女人伸出手,抓挠着野猪的脖颈,就像我对待一条温顺的小狗那样。野猪凶气四溢的獠牙上下摆动。“它听从我的吩咐。”女人不以为意地说道。无需翻译器,我也能领会话语中的威胁。我尽量摆出一副同样随意的样子,同时扫视着我站立的这块空地,希望能发现一颗大树,等到无计可施时,我就爬到树上去。但是,在我可以够得到的范围内,所有的树木都是光秃秃的,枝不繁叶不茂,它们属于北美火炬松。在我们这一带种植了数以百计的火炬松,为的是取用它们的木材。这种树直到四五米的高度才开始长出枝叶。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早就该想到的实情:比尔的汽车抛锚在那儿根本就不是意外,也许我俩的争吵也并非巧合。
“你想要和我谈事情么?”我开口问她,一边转过身来看着女子,我发现她又走近了几步。此刻,我稍稍能看清楚她的面容,但是看清之后我感到更害怕了。她的嘴角边有着一块污迹,而当女人开口说话时,我望见牙齿上有深色的东西;这位神秘的女人刚刚生吃下了一只动物。“我看出你刚刚吃过晚餐。”我万分紧张地说了一句,刚说完话就忍不住要掴自己一个耳光。
“嗯。”她说“你就是比尔的心肝宝贝?”
“嗯。”我说。我很反感那类措辞,不过我此刻的处境可不适宜坚辞所谓的立场。“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他肯定会真的很恼火。”
“好像吸血鬼的怒火对我管用似的。”女人立刻就顶了一句。
“劳驾,夫人,不过你到底是谁?假使你不介意我这么问的话。”
女人再次露出微笑,让我打了一个寒颤。“没关系。我是一名美娜德。”
那是种希腊的神灵。我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不过假如我的印象属实的话,那是一种性格粗野、居于大自然的雌性神灵。
“那真有趣,”我一边说,一边因为我居然有此身价而苦笑着“你今天晚上到这儿来,是因为•••?”
“我需要给艾瑞克•诺斯曼带一条口讯。”女人一边说一边走近。这时候我才看清楚女人的情形。野猪一直在女人的身边哼哼,似乎它是与女人系在了一起。那股臭味难以形容。我看见野猪毛茸茸的小尾巴,那条小尾巴正在轻快而不耐烦地前后甩动。
“口讯是什么?”我瞄了眼女人,接着就一个急转身,有多快就多快地逃之夭夭。要不是我在初夏时分喝过一些吸血鬼的血液,自己肯定无法及时地转过身,那时被咬中的就不是我的后背脊,而是脸庞和前胸了。我感觉就像是有个大力士挥舞着一把沉重的耙子砍将下来,尖齿狠狠地扎入我的肌肤,愈来愈深,最后撕开了我的背脊。
我再也站立不住了,身子一个前倾,就势倒在了地上。然后听见女人在我身后大笑,那头野猪则哼哼地交换,接着我发现女人离去了。我躺在原地,痛哭了一两分钟。我使劲不叫出声来,发觉自己像一个干体力活的妇女那样大喘气,试图忍住疼痛。我的后背痛得让人死去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