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倚青觉得心都碎了……将嘴巴里的药渣挖出来抹在伤处,一边哽咽道:“宫主,您在倚青楼的这几天,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怠慢您了,我知道错了,请您放过我……”
玄鱼心想,宫主也是越来越狠毒了。原以为宫主留他一命是变心软了,没想到是这倚青楼主之前开罪了宫主,留下他的一条命其实是为了慢慢玩死的。想想都感觉好可怕,啧,寒战。
在心中先默默给祝倚青点了一根蜡。?
月华初上。一片密林间的山道上,一队车马踏踏行来。领头几匹马上的人的对话声隐隐传来。
“今天太不走运了,要不是遇到木桥断裂,绕路过来多花了两个时辰,天黑前必能抵达前面那个客栈的。”
另一人说:“好在也快到了,翻过前面那座小山就到了。”然后声音略提高了一下,“少堡主饿了吧?不用急,我们快到了。”
并没有听到回应。那人稍勒了勒马,待后面的车过来,伏腰往车内看了看,笑道:“少堡主睡着了。这一路颠簸也累了。”
前面的人叹息了一声:“小小年纪,受此颠沛流离,也是可怜。”
树林深处,一棵树的树冠微微抖动。阿裳骑坐在树枝上,面无人色,想要溜下树去,无奈左手死死抠住树干,她脱身不得。她用右手摸出小镜,对镜小声道:“我不想在这里,放我走。”
虽然天已黑了,但天上有半个月亮,仍能看到镜中人影,影影绰绰,有如鬼魅。虞错阴狠道:“你不要弄出动静!你既然顶替我的身份,就要覆行我的职责!你在这里等着就好,事情了了,他们会喊你过去以血祭刀!若敢乱动,我一掌毙了你!”
“呜……我不想看血……”阿裳快要泪奔了!
白天的时候,玄鱼告诉她,派出的探子带回消息,方圆百里并未看到伏羲教众的身影,而他们的“生意名单”上的一笔“大买卖”今天会路过附近,再不动手,更待何时?
阿裳想再找理由拖延,被左手一指头按在死穴上,只好蔫蔫地点了头。根据探子探听到的消息,目标所在的马队计划今天傍晚翻过不远处的一座山头,投宿客栈,为了便于下手,行漠长老破坏了马队必经之路上的一座木桥,拖延行程,使他们不得不赶夜路,在子时穿过一片密林。
朱雀弟子们就埋伏在这片密林中。行动之前,玄鱼先将宫主安排在一棵大树上藏身。阿裳在树下站了一会儿,四肢抱住树干,开始艰难地往爬……
玄鱼讶异地看了半天,眼睁睁看着宫主以难看的姿式爬了两尺高,出声问道:“宫主,为什么不用轻功?”
阿裳“刺溜”跌回树底,苦脸道:“刚换了新身体,筋骨尚未拉开,轻功使不出来。”玄鱼无语,亲自托着她的腰,将她送到了高高的树枝上去,然后足尖在树干上一点,像只轻盈的蝙蝠一样飞开。
被架在半空的阿裳,心中已是慌作一团。她知道朱雀弟子已然布好埋伏圈,就等着猎物闯入圈套。不久之后,玄鱼大概就会拖一个人过来,请她掏出黑白刃,请她亲手为猎物开膛破肚,进行那血腥的“开张祭刃”仪式……想想就恶寒!不,她绝不参加这恶魔的仪式。要跑,必须要跑。扒着树干,就想溜下树去。
可是左手死死抠在了树干上,不肯松开。她努力与左手较着劲儿,扯拽得树冠都晃动了。她心中忽然一喜:如果晃树能让“猎物”警惕,说不定可以暂时阻止一场屠杀。于是晃得更卖力了。
左手突然松手,她毫无防备,猛地向后倒去,眼看就要坠落到树下!却跌入一个怀抱之中……
祝倚青诚惶诚恐抱着宫主,战战兢兢:“宫主小心……”心中一万遍地问:宫主的行为为什么这么诡异呢?大魔头都这么诡异吗?先是拚命晃树,又投怀送抱,还用惊恐又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一个大魔头,不可以有这种眼神的知道不知道!不要装得这么纯良好不好!他都被骗过一次了!不可以再被骗一遍!
祝倚青的内心是崩溃的。
阿裳仰着脸盯着他看了一阵,直看得他两颊慢慢浮起了红晕,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低声道:“楼主,你的功夫虽然差,轻功总是会的吧?”
“会是会……”
“那么你带我……”她观望了一下方向,拿手一指:“往那个方向走,悄悄的,不要惊动旁人。”
祝倚青疑惑地问道:“行动不是马上要开始了吗?您是要去哪里?”
她想逃离这个即将成为屠场的地方。朱雀宫本就走得是邪魔行径,她虽然伪装成虞错顶替着宫主的位置,却没有能力阻止他们。那么她就躲吧,不管左手怎么反对!
她坐直了身子,严厉地对祝倚青道:“这是命令。”
祝倚青刚刚浮起的一丝绯念,顿时被噬心蔓和小金的毒牙替代。连忙答应:“好的宫主,没问题的宫主!”
他伸手去扶她的肘部,却见她的袖口突然探出了小金细长的蛇身,信子咝咝对着他。他吓得手一缩,差点掉下树去。阿裳暗叫一声苦,知道是左手以手势驱使小金。
祝倚青被她这飘忽不定的态度弄迷糊了,茫然不知所措。
作者有话要说:
林外的路上传来喧闹和打斗的声音。阿裳知道他们动手了,不久之后就要押着人过来了。想象中祭刃的可怕场面让她崩溃了。
她惨白着脸儿,对着左手道:“我不能留在这里,那什么祭刃,我死也不要做,死也不要!如果你坚持,要么你拍死我,要么我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