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慢慢踱步打着转,身子却压得极低,双眸发红,瞳孔紧缩,模样可怖。
苏婳眯着眼缓缓屏息,握着短刀的手微微一紧。
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一人一虎皆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李玄知能听到耳边隐约传来虎啸声,可是他的眼前几乎看不清东西,每一样东西似乎都模糊了几重影。
他努力朝着刚刚那个装药的小瓷瓶挣扎爬去。
他们落马的背后是一片山崖,崖壁上缠着稀疏的几支粗壮藤蔓,山风劲猛,吹得他的身子半冷半热,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他本就没什么力气,如今更是每往前爬出一小步,他便不得不停下来缓上好长时间。
耳边的打斗声倒是愈发清晰,他忍不住抬头看去,一片模糊中,只见一身血衣的苏婳矮下身子,侧滚翻出,一刀挑在白虎的后爪筋脉之上。
白虎吃痛,怒吼一声,反手便朝着苏婳一掌拍去!
苏婳只来得及侧开半边身子,左肩还是被白虎一掌打到,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短刀脱手落在碎石之间。
落地吐血的那一刻,苏婳终于明白为什么南陆被这只白虎打飞前的神色能这么震惊。
因为,这只白虎身上最重要的地方坚硬如铁,若是用剑刺或刀扎是根本捅不进去的,你只能找到机会沿着肌肉之间的缝隙割开才能有机会伤到它。
只是老虎身上还盖着一层厚厚的皮毛,她根本什么都看不清,刚刚十次反击之中也只有一次碰巧伤到了它。
白虎瞧见苏婳趴在地上吐血,再次长啸一声,朝着她猛地扑了上来!
苏婳的瞳孔猛地一缩,她回身想要去抓那把脱手的短刀,可是胸口气血翻腾,她忍不住再次呕出一口血来。
也就是停顿了这么一刻,白虎吼叫的腥风几乎已经近在咫尺了。
就在苏婳还想再挣扎一下的时候,浓重的血腥之中她似乎还闻到了一股微苦的药味,下一瞬那药味将她整个包裹了起来。
她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李玄知沙哑的声音已经在耳边沉沉响起,“一会儿我数到三,你就闭上眼睛。”
说完,李玄知回身朝着白虎扔出飞刀,白虎来不及避开被飞刀扎进了左眼之中。
白虎痛得在地上打滚,狂暴地怒吼起来,惊得山头鸟雀再次扑腾翅膀,杂乱无章地朝远处飞去。
趁着白虎因疼痛在地上打滚之际,李玄知从地上迅速拉着苏婳一道爬起,两人朝着山崖边狂奔而去。
“一!”
山风狂烈,吹得李玄知的声音破碎不堪,苏婳忍痛跟在李玄知身后跑着。
“二!”
断崖近在咫尺,瞧着李玄知脚步不停,苏婳的心中有些发起怯来,脚步微微一滞,打了个趔趄。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害怕,李玄知忽然拽过她的手腕往前一拉,低声道了句得罪,抬手揽过她的腰往怀里一带,随后便纵身跃下山崖!
“三!”
耳边风声呼啸,苏婳下意识抬手猛地抱住了李玄知的腰身,眼睛紧闭不敢再睁开半分。
李玄知说话的热气极浅,很快便被山风吹散,可苏婳还是觉得自己的耳尖酥麻微热。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直到耳边的风声渐渐缓了下来,苏婳感觉自己的身子似乎慢慢稳住,还与山壁撞了几下。
她缓缓将眼睛睁开一道缝,入目是李玄知身上绣着云竹暗纹的月白衣衫,山风裹挟着微苦药味充盈鼻尖。
这时她才看清楚,李玄知一手揽着她,一手正死死抓住身侧粗壮的藤蔓,才让他们两人免遭了粉身碎骨的下场。
苏婳下意识低头看去,他们悬空的脚下是湍急奔流的嘉阳江,水声滔滔,浪头拍打在山崖脚下嶙峋的岩石之上,水花四溅。
她面无表情地收回眼神,平视前方,只是抱着李玄知腰背的手不由微微收紧。
李玄知的声音在头顶戏谑响起,还带着些笑意,“苏大小姐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在下佩服佩服。”
苏婳抬头看他,只是下一息她便愣住了。
李玄知的脸色虽然依旧如往常那般青白,可是他的唇色却比常人还要红上三分,眼尾染了红意,衬得眸色愈发黑沉。
隐隐地,苏婳似乎还能看到他额角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正在一点一点的浮现出来。
她倏忽睁大了眼睛,刚想说话,李玄知的声音已经含笑响起,“我知道,我已快走火入魔了。”
“原本强压下真气是为了活得更久,可如今不用也是死,用了或许还有一线活命的机会……那我又何必在意真气逆转,毒素攻心呢?”
“刚刚你是为了救我才孤身斗虎,于我本就是一份大恩,我自然不可能丢下你一人独自逃命。”
话音未落,头顶崖边忽然掉下一块碎石,李玄知揽着苏婳的腰在空中微微一拧身子,碎石这才擦过苏婳的肩膀砸落在了嘉阳江中。
此时山顶上的白虎似乎已经从疼痛中缓了过来,只是被伤痛让它更加愤怒,它低吼着在山崖边踉跄打转,似乎还想跟着追下来咬杀苏婳和李玄知两人。
随着白虎不断在崖边尝试,崖边的碎石也开始不断地掉落,尽数砸在了苏婳和李玄知身上。
直到掉下来的碎石越来越多,白虎探出崖边的身子也越来越长,它看着苏婳他们两人再次发出了兴奋的吼叫声。
与此同时,苏婳看着李玄知忽然松开了藤蔓,耳边的风声再次喧嚣了起来,她蓦地睁大了眼睛。
李玄知抬手揽过她的头埋在他的肩上,眼前云竹暗纹更加清晰,苏婳眨了眨眼睛,忽而听到李玄知的声音在耳边温沉沉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