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婳飞快看了苏老太爷一眼,抿了抿唇,欲言又止了片刻,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书房中再次安静了下来,外头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倒是清晰了不少。
过了片刻,苏老太爷再次开口道,“今日你便先回去吧,明日到时先听听那林墨会说些什么。”
苏婳应了一声,朝着苏老太爷行了一礼后便转身往外走去,只是临到门口她又慢慢停下了脚步。
她转身看向苏老太爷,瞧着苏老太爷重新执笔开始练字,她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轻声道,“祖父,白虎一事儿若是再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的话,那这件事情里的替罪羊也就只能是二妹妹了。”
苏老太爷笔锋未停,随口应了一声,苏婳再次开口道,“婳儿本还以为祖父您会……”
“做错了事,本就是应当要受到惩罚的,被人当了枪那也是她自己没脑子,怨不得别人。”
苏老太爷笔走游龙,声音微微停了一息,才又淡淡开口道,“而且,我们苏家的孙女只有你和蔷儿两人,这事儿你须得放在心上。”
赴约
“对于此事,你若是想做些什么也不必太过畏畏缩缩,担心做得太狠了,会惹得我与你祖母心里不高兴。”
“苏梅那丫头在想着用白虎来伤你的时候可没你这么有情有义,若不是后头淮王爷到的及时,我还上哪儿去见如今在我面前笑得活灵活现的大孙女?”
“去地府吗?”苏老太爷撇撇嘴,不屑道,“老夫还没活够呢,不去。”
苏婳没有想到苏老太爷会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她本还觉得鼻子微酸,却又被苏老太爷最后的那句话给逗笑了。
苏老太爷瞧着苏婳眼眶红红地看着他,也笑了起来道,“我的大孙女是个有情有义有底线的人,那我又怎么会拖我大孙女的后腿呢。”
苏婳嗓音微哑道,“祖父……祖父。”
之前,她因着那一点善心不愿看到苏梅惨死虎口而出手相救,结果反倒差点害得她自己丧命,那之后她便想过这事儿必不能像以前那样轻拿轻放了。
既然苏梅要她死,那她又怎么好不回一份大礼给苏梅呢?
可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想起自己的祖父祖母,总担心老人家会念着旧情,她若是非要苏梅死,恐会与这两位疼爱自己的老人生了嫌隙。
所以刚刚在听到背后之人手脚干净查不下去的时候,她便一直在等着苏老太爷向她提出要用那块免死金牌来救下苏梅这事儿。
她虽然不愿,可是比起让苏梅死,她还是更愿意看到祖父祖母开心。
毕竟前世她还来不及尽孝,一直看顾她的祖父祖母便离开了,这事儿也是一直藏在她心里的一根软刺。
故而今世,她想着无论如何都要连着前世的那份情好好尽孝,让祖父祖母们开心。
只是没想到……她想了这么多,原来都是她庸人自扰罢了。
比起她那份浅薄的孝心,祖父和祖母对她的疼爱远远不止这些。
这时,苏婳听到苏老太爷的声音重新响起,“还有,若是有那不三不四的人缠上你非得要你用免死金牌救苏梅那丫头,你尽管让陈平替你打出去就是,反正都有老夫做主。”
“谢过祖父,婳儿知晓了。”
说着,苏婳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明快,她又朝苏老太爷行了一礼后,便转身往外头走去。
苏老太爷看着苏婳有些一步一跳的高兴背影,微微挑了挑眉。
他当初做那除名的决定,可真是英明啊……瞧着苏梅那丫头的烂根性,还好没留在家中,不然他们苏家怕是真的要家宅不宁了。
毕竟家中无老鼠,才能熬成一锅好粥嘛。
想到这儿,他抬手捋了捋自己胡子,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回到自己小院里,苏婳便同桃子和崔嬷嬷说了明日要去南山赴约一事,崔嬷嬷眼神微微一闪,只是她很快就垂下了眼帘,苏婳并没有发现。
交待完事情后,苏婳便让崔嬷嬷与桃子两人下去做事,两人恭敬地应了一声便退下去收拾了。转过拐角,崔嬷嬷借口似乎有事情要做,便拿了对牌往后门去了。
苏婳弯腰抱起茶宝,顺了顺它头顶的毛,正欲抬脚往里屋走去之时,忽然听到茶宝轻轻咦了一声,“主人,崔嬷嬷瞧着有些不太对劲。”
“嗯,是吗?何以见得?”
“她刚刚一直在回头看你,眼神有些落寞,又有些坚定。”
苏婳被茶宝的描述给逗笑了,她抬手往茶宝嘴里塞了一根小鱼干,道,“那你就替我多看着她些,明日还有事,今日这块喜帕我得熬夜多绣一会儿了。”
茶宝喵呜喵呜地应了下来,乖乖卧在苏婳腿上抱着小鱼干啃了起来。
当第二日苏婳找着借口出门一趟时,她眼下的淡淡青色用细粉扑了两层才遮住,刚坐上马车她便已经倚着车厢打起盹儿来。
苏老太爷的人自然也跟着马车一道往南山去了。
从帝都南城门口出去,便到了南山山脚,南山素来便是个赏花的好去处,春桃夏荷,秋菊冬梅,一年四季花开不断。
与林墨约定的墨荷园,便是在南山阳面的山脚处。
北境的白水河自北南下,途经南山低洼处,便形成了一片小湖泊,每年夏季这边就会出现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景象,时有那采莲女划着小舟在其中采荷拾莲蓬,再挎着小篮子拿到岸上去叫卖。
只不过今日下着绵绵细雨,来游玩的人也少了许多,岸上的采莲姑娘便也少了许多。
当苏婳出现在约定地点时,林墨已经一身白衣负手立在湖边凉亭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