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发现苏叶不是南柯公子的?你厉害啊!
——没想到你也会逃婚,做得好,我顶你。
——多亏你没有做成皇后,那该是多么恐怖的事,我连想都不敢想。
其实问到最后,他只想问一句,“你没有嫁给苏叶,是为了……我?”
扣着指甲噤着鼻子,笑忘又一次想起那雪山上看到的那个屏风上的嗜梦,无论那画工如何精致,终究还是比不上这生动的坐在眼前的真人啊——又一次想起那屏风上记录嗜梦的句子,想起那可笑可爱的一句“可见笑忘?可见一刀?”,心里一甜,鼻子一酸。
台上打得多么火热,台下议论的多么高昂,可惟有那坐在最前排正中心的二人,各自揣度心事,却是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
打到最后,如期,剩下的是三个门派的代表,只等再一人被淘汰出局,就可以决定是哪两个掌门人争夺武林盟主。
笑忘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带着任务来的。他必须要想办法和嗜梦上台比武,这是他们躲过鬼差光明正大的通梦的唯一机会。
他身子只是向前一倾,嗜梦便能够体察到笑忘的变化,便也向台上望去,好久,才轻声问左边的唐心,“……哪个是逍遥门的……”
正和三个护法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唐心,听此一句险些跌下座位,那笑忘噗嗤一笑,嗜梦本能嗔怪一句——
你笑什么。
那般熟悉的语气,那般自然的风格,嗜梦的眼神和笑忘碰撞在一起,两人都不约而同想起过往点滴——
“没什么,我摇扇助威。”笑忘也还是这一句,这一句却是让嗜梦心里一酸。
狐狸啊,你回来了。真好。
台上的三个勇士相互打量,台下的三个掌门人也都坐不住了,笑忘向前蹭着,开始烦躁,那手扣紧扶手,从宽大的袖口中露出来。
嗜梦瞄了一眼,手指动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趁机覆上自己的手。放在以前,那该是多么自然而然的事情,而现在,却要犹豫再三。
什么时候自己对这只狐狸也开始如此精打细算思前想后?是七年不见生疏了,还是——
还是,自己已经对他有了新的审视新的期待。
嗜梦叹了口气,她期待的多了,也就考虑的多了,再简单的一件事,也变得复杂起来。那笑忘专注的盯着台上,她便是趁机盯着笑忘,看那下巴的弧线如弯刀的痕,嗜梦第一次觉得他是个很耐看的男人。
手向右一点,再一点,在她的衣襟上慢慢爬行,艰苦卓绝。到了扶手边缘,嗜梦故作无意的将手搭在扶手上,有意无意的和笑忘的手摩擦,每次一碰,心里便是一颤——
脸开始发热,嗜梦无法想象,先前怎么能直接就那么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部?
胸部……
嗜梦头埋得更深,小指勾着,希望能不经意的和他的手相逢——
就在她的小指勾到了笑忘的拇指的一瞬,那台上乐府的勇士突然一个猛招将逍遥门的代表摔了出去,那逍遥门的人趴在边界还没有起身,那边神刀族的人趁机扑过去想落井下石——
不行!淘汰的不可以是逍遥门!笑忘一时激动忘记了自己是神刀族掌门人这一回事,咔嚓站了起来破口大骂:
奶奶的!神刀族的那厮!你给老子退后!
一言既出,那场上是死一般的沉寂,神刀族某厮被掌门人一喊懵懂了,乐府和逍遥门的勇士也错乱了——
嗜梦小指头在空中抽动,眉头一皱。仿佛感到了身边女子的阴霾,笑忘突然缓过劲来,讪讪一笑,“呃……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他就是这么活生生摧毁了一个赛点。
笑忘一屁股坐下来,又郁闷又丢脸,手大大咧咧的落回扶手,正盖上了嗜梦小手的一部分——
那一刻,两人是同步痉挛。笑忘慢慢转过头,嗜梦低头不语,不知自己那平日里苍白的脸色,现在正是熟透的红。
噗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小狐狸心脏开始猛烈的跳动,撞击,反弹——血肉模糊,一团浆糊。
手指僵硬的放平,依旧盖住了她的一部分手,感觉到嗜梦的手指在慢慢蜷曲,在他皮肤上摩挲,痒痒的——
呃,你刚才是,要,牵手么……
这话狐狸怎么问的出口,而且他一旦问出口,那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嗜梦,肯定直接把他拍飞——
她不会承认的,一如他也不敢承认。
可是有时候,不承认,业已经存在。
一种甜腻的细密的暧昧的别扭的欢乐的,感觉。
嗜梦感觉到他手的温度在渐渐攀升,却是没有追逐她渐渐蜷曲的手指而来,心中不禁懊恼,若是依着过去,早就直接问一句,“你到底是牵不牵?”
可是如今身在其中,却是始终没有那勇气发出第一个音符,生怕这么一句,得到个太过真实的答案。
暧昧,就是“爱——不爱——爱”的二律背反,在反复的揣测中自我否定又自我满足的纠结。
等到那答案出来的一刻,会是一瞬间的放松,却也再没有那惶惶不安等待的美好。
于是,嗜梦等着笑忘来做这个揭晓答案的不讨好的人。反正他们二人之中,这种角色一向由他扮演。
难不成,要她先开口?
死都不可能!嗜梦坚定了这个信念,如若他不说什么,她就耗下去,谁怕谁,大不了就再九世——
嗜梦正胡思乱想,台上却是一刻不停的在争斗,台上台下是同样精彩。
就在神刀族的勇士把乐府的人踢出比武台的一刹那,笑忘同时手下一紧,仿佛只是一时兴奋自然而然的动作,嗜梦却知道,他是等这个时机,等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