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玉娘不知小英刚才做的那一套茶艺动作,其实就是婢女专用的技艺。却能理解李玉娘对自己这个婢女日愈加深的不满情绪。
“嫂嫂,今天上门却是为求嫂嫂帮手的。”放下茶盏,顾润倒不避忌还有旁人,很直白地对着姜淑云开口,不论从神态还是语气,都是理直气壮的。要不是李玉娘早知这人来意,还真无法想象一个人开口借钱竟能这样的态度。
姜淑云却只是淡淡一笑,想来也是同李玉娘一样心底也已有了分数。“帮手?不知二叔这次又是什么事情?莫不是又欠了哪家柜坊的银钱?”
这柜坊说的却是赌场,李玉娘在朱家时却也听过。知道宋朝赌博成风,而且花样繁多,宋初时还严惩赌博者,可到了现在,却是禁无可禁,放任自流。甚至连皇帝、文人、官员都以赌为乐,大有华夏大地无处不闻赌声之盛况。
听得姜淑云语带轻慢,顾润也不在意,只笑道:“博棋为乐,风雅之事,嫂嫂是没有见识到那般情形,若是见了也会热血沸腾的。不过,”话锋一转,他正色道:“此番小弟却不是为了还赌债,而是真有一件要紧的事来求嫂嫂的。”
听他说得郑重,姜淑云却去了几分不屑,便温言相询,谁知那顾润一张嘴,却道:“还要向嫂嫂借纹银百两。”
闻听此言,姜淑云险些气劂过去。虽然顾润总是以各种名目来借钱,但每次却不过十两、五两这样的,虽然从未还过,可想想婆婆临终前莫要记恨顾润父子的嘱咐,她也就只当是花钱白养了一个人也就是了。可没想到现在顾润居然一开口就说百两纹银,就算顾家现在小康之家,过得颇为富足。可她也一直都是李俭持家,甚至连换一套大点的宅子都不曾,哪似这顾润竟好似她们家的钱是从空中平白掉下,取之不尽似的。
心里恼了,脸色也就淡下来,抬眼看着面色如常的顾润,却是一笑,“叔叔来得却是不巧,你家兄长今日竟是不在家,这么大一笔银钱,我一个妇道人家却是做不得主的。”
虽然李玉娘看不惯顾润那个轻佻劲,可顾润却显然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听了姜淑云的话,他只是一笑,“这个家什么时候竟然由我大哥说的算了?”
姜淑云脸上的笑意一敛,声音也冷了下来,“二叔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大哥是一家之主,顾家什么事不是他说了算的呢!”
“这样啊!既是这样,那我就在这儿等着大哥回来好了。想来,嫂嫂也不会不留我这做兄弟的吃饭吧?”顾润端起茶杯,笑着品茶,脸上挂着的那抹无赖笑意,让姜淑云只觉得刺眼。
只是,进门就是客,她就是再气,也不好真的撵人。压了压火气,她试探着道:“二叔若是早使人来知会一声就好了,现在却不知你大哥晚上会不会有应酬。莫如改日……”
她还未说完,顾润已笑起来,“有应酬?莫不是我大哥与人相约瓦市里赴哪家勾栏宴吗?若是那样,我倒真要去凑热闹的。”看看姜淑云的脸色,他没什么眼色似地笑道:“嫂嫂凭地小气,怎的连个小厮都不买给我家兄长,现在竟连个传话儿的人都没有。”
姜淑云被他一句话气得胸闷,可碍于情面却不好发作。只好笑道:“既二叔留在这儿用饭,我这便去厨下吩咐厨娘多做几道菜。”见她撑着腰站起身来,李玉娘忙上前扶住她。目光一转,却见顾润微微眯起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便是嘴角也现出一抹嘲弄之色,分明是对姜淑云这个好说话的嫂嫂心怀不满。
虽然觉得顾家还真是专养白眼狼。可看看姜淑云的侧脸,李玉娘却是半声都未吱。说到底,这些事同她可没半点干系。就是拿钱,也不是她的,她瞎操心个什么劲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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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淑云沉着脸,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李玉娘自进顾家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姜淑云这样毫不掩饰对一个人的厌恶。虽然也觉得那顾润很是讨厌,可却到底没她说话的余地,只是在姜淑云身后一步垂首而立。
姜淑云这几日肚子也些大了,虽然不那么明显,小腹却已经身躯隆起,因此行动上却是缓慢了许多。
李玉娘虽然谨言慎行,可何嫂却没那么多顾忌了。可能也是因为在顾家年头多了早年作邻居时又是看着顾洪长大的,说话便很随便。
“这个顾润,分明就是来打秋风。娘子莫要理他,自去歇着,我就不信他还真就这么赖在这儿不动了……”
听了何嫂的话,原本还面沉如水的姜淑云却是面色稍缓。看看何嫂,反倒笑了,“总是郎君的骨血至亲,又怎么好这么待慢呢!咱们顾家又何尝这般刻薄。”说着,便吩咐何嫂着意做几个好菜,又道:“不知这时候可还能买到新鲜的鱼,做道鱼脍也是好的。”
这鱼脍李玉娘却是见过,知道就是后世闻名的日本料理生鱼片。只是当时她怀孕闻到鱼味就想吐,更别说吃了。此刻听姜淑云说吃鱼脍倒是有些心动。
何嫂却皱眉道:“现在这个时候哪里还有新鲜鱼卖呢?不过是一无赖行子,哪儿还用这般招待他。”
微微一笑,姜淑云也不恼,只和声道:“来者是客,自然要用最好的招待。既是做不得鱼脍,那何嫂便将上次做过的蜜炙羊腿再做一道吧。”
何嫂就了一声,可嘴上却仍是小声地嘀咕着,大意自然是这样的好吃食都是糟蹋了。
虽然何嫂当着主家这样絮叨,实在是有点过了。可李玉娘冷眼瞧着,却觉姜淑云的脸色渐渐好看起来。心里头便悟了,敢情别人越在她面前损她那个不招人待见的小叔子,她就越高兴。不过心里是解气了,姜淑云面上却还是一副温善的模样。又定了几道菜,才笑着返回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