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长生担心的则是别的:“太妃那关恐怕更不好过吧。”
赵佑熙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我原本想来个先斩后奏,先引荐一下,在太妃那里备个案,免得以后吓到她了。”
“先斩后奏?”小福子仔细琢磨这句话,然后惊跳起来:“天那,世子,您也真敢想……”
赵佑熙笑而不答,眼睛转向窗外,脸上出现了可疑的红晕。
小福子还有些不敢置信:“您真是这么想的,先……先斩后奏?”
赵佑熙瞪了他一眼:“不然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有这个最快、最见成效。别忘了,安南王府有遗训,只准娶妻不准纳妾,每代只生一个儿子,免得因疼惜幼子而冷落了长子。当年王妃不也是……”
因为事涉自己的亲生母亲,他就没再往下讲了,但两人已然听明白,因为这是王府最有名的公案之一,至今仍为人津津乐道。
话说现任安南王赵延昌做世子的时候,也是被无数女人觊觎的。他和自己的儿子不同,基本上来者不拒,都和她们秘密保持往来,反正只要最后大婚时仅娶一个,就不算违背了祖训。却没想到,饶是他防范措施做得再严密,仍有人珠胎暗结,只得匆匆迎娶过门。
这也是安南太妃跟安南王妃一直面和心不和的主要原因。太妃原本属意的是自己娘家的一个堂侄女,准备来个亲上加亲的,谁知被别的女人挺肚上位。虽然孩子生下来人见人爱,让她疼进心坎里,可对这个媳妇,总有些芥蒂。
赵佑熙曾揣摩父王的心意,虽然不见得有多爱他的母亲,但恐怕更不愿意迎娶太妃中意的人,所以一旦得知他母亲怀孕,便也毫不抗拒地成了亲。
表面上,他父王是没有纳妾,但外面偷偷养了不少情人。像这种家眷滞留京师,藩王留守封地的规定,对他父亲而言只怕是求之不得吧。
他见多了母亲人前欢笑人后落泪的悲凉,发誓等自己长大后,一定要找个真正喜欢的人才成亲。不然,娶回来又冷落在家里,自己再出去鬼混,多没意思,有陪外面野女人的时间,还不如练练功。
所以,他不许那些心怀鬼胎的女人出现在自己身边,就是怕再重演一次父王母妃当年的事。三丈之内不许出现女人,这样总不至于有人挺着肚子说是他的种吧。
这时小福子提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俞姑娘还不满十三岁,就算您先斩了,她也未必能‘奏’啊。”
一根毛笔准准地丢在他的脑门上,赵佑熙骂道:“乱说什么,我有说现在就要怎样吗?她还小,我先带在身边一两年,等她习惯了我,不就什么都顺理成章了?”
“是,还是世子英明。”小福子忙拍马屁,心里却想的是,还一两年呢,今天这事闹得这么大,尤其俞姑娘出去的时候又是大摇大摆从前门走的,肯定早有人报到太妃那里去了。这祖孙俩只怕还有得磨呢,太妃的权威不容挑衅,世子更不会受人摆布,只可怜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可千万别受池鱼之殃啊。
东窗事发
戚长生从漱玉楼退出来后,还没回到自己所住的院落,就被太妃派来的人叫去了馨悦馆。
情知是世子“掳掠民女”之事走漏了风声,他本以为会大大挨一顿训斥的。毕竟,下令的虽是世子,具体执行的帮凶或从犯可是他。
太妃却只是喝着茶,轻言细语、慢条斯理地问他:“听说世子要你留在上京?”
消息传得这样快?戚长生很快过滤了一下跟世子谈话时曾到过现场的人,窗外走廊里值守的几个护卫不用怀疑,那都是从小培养的死士;小福子也不可能。唯一有嫌疑的,就是曾送过茶点的小云了,看来等会要提醒小福子留意一下。世子这样胆大妄为,行事不按规矩,身边可不能留个有异心的人整日寻他的错处。
心里琢磨的时候,嘴上也没敢耽误了回话:“是的,世子说京城的府邸也需要有人留守。”
太妃似笑非笑地说:“那为什么要单单留下你呢?你一向不是世子最得力的亲随吗?”
戚长生只有苦笑的份,说实话吧,对不起世子;不说吧,眼下太妃这关就过不去。主子们有分歧,苦命的下人便做了夹心饼。
坐在一旁的王妃见戚长生低头不语,勃然怒道:“都是你们怂恿他干的好事!他腿伤被禁足,你就替他跑腿拉纤;他来别苑,你就替他把姑娘掳来。养你们这些不问是非黑白,只知一味趋奉主子的废物有什么用?我看你也不用留守了,直接给我滚出安南王府!”
“咳”,主位上的太妃皱起了眉头,也不知是不满王妃插话;还是觉得王妃措辞不当,有失王妃体统。
王妃素来畏惧婆婆,立刻知趣地闭嘴。太妃把茶杯放在侍立一侧的丫头手上,抿唇淡咳了几声,再开口时,依旧是不急不徐的语调:“下人听主子的命令做事,也不算大错。世子让你留京,想必是为了那位俞姑娘吧?”
“是”,事到此间,戚长生也不能否认了。
“留下也好,把人看紧点,别出了什么乱子,让世子挂心。”
戚长生以为自己听错了,连王妃都有些不敢置信,着急地看着太妃问:“母妃真要让那个小孤女……”
话未完,就被太妃挥手打断,继续对戚长生交代说:“世子吩咐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因为主子远在南府,你就敷衍了事。”
“属下不敢”,戚长生满腹狐疑,可他是什么身份?除了俯首答应,再不敢说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