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乐正?”程绮玉主动坦白,她也没必要再装不知情。
“嗯。”
“恭喜,魏乐正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要我好好养伤,安心等待,他会给我一个交代的,不会让我白白为他吃苦。”
“真的吗?他真这么说?”不知为什么,俞宛秋也好激动,两个人的泪水流在了一起。
前世的何小慧未能完成的梦,程绮玉是不是要帮她实现了?苦恋的人不见得全都会被辜负,也有人领这份情的!俞宛秋泪水长流,浸湿了程绮玉的肩头。
这天晚上,她主动走出门,在他等待的怀抱里由衷地说:“谢谢你,这回你真的帮了大忙。”
“什么大忙?”只要跟她在一起,世子殿下的脑子就成了浆糊,思考功能基本停止运转。
“那天拜托你传的信,今天有回音了,那个跳车的姑娘,说不定真能苦尽甘来,一偿夙愿呢。”
埋头在她颈肩处啃吮不休的家伙终于抬起头来:“早说嘛,我等下也去跳车,你就让我一偿夙愿吧。”
“我在跟你说正经的。”俞宛秋低嗔。
赵佑熙长叹道:“我跟你说的,做的,从来都是正经的,为什么你总是不肯相信呢?”
事关终身幸福,子嗣传承,他哪点不正经了?每一时每一刻都再正经不过,奈何死丫头至今仍跟他犟着,也不知在坚持些什么。
与汝同归(一)
这世上,总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就在程绮玉抱着魏无涯的信激动得彻夜不眠的时候,东院那边,却有人在痛苦的呻吟着。
何姨娘的预产期本是九月初,拖到现在,已经迟了半个月,肚子大得吓人。乍见到的都以为怀了双胞胎,其实只有一个。
今晚睡到三更时,总算有了阵痛反应,于是整个陶然居的人都被吵了起来。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穿好衣服过去问讯,产婆陪着笑说:“还早呢,到明天中午能生下来就不错了,两位奶奶还是回去歇着吧。”
没一会儿西院的二太太也赶了过来,这可是她指给沈渊的儿媳妇,服侍了她好几年的贴心丫头。沈渊的嫡子是个先天不足的孩子,她对何姨娘肚子里的这个寄予了很高的希望。
一片忙乱中,唯有文氏房里寂静无声。从一个月前她就不出屋子了,大家都知道二少奶奶已病入膏肓,不过在熬时间而已,所以何姨娘那边再吵嚷,也没人去搅扰她。
从三更闹到第二天中午,何姨娘都只偶尔哼几声,因为阵痛还不是那么密集。中午过后,开始上紧箍咒了,呻吟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青儿掀起帘子,站在房门口问文氏:“奶奶,要不要奴婢服侍您起来,该要传饭了呢。”
文氏懒懒地应着:“我没胃口,你去问爷什么时候过来,今天中午点的都是他喜欢吃的菜。”
青儿迟疑起来:“姨娘这个样子,爷恐怕过不来吧。”
文氏不耐烦地催促:“你只管去请,还有,太太走了没有?”
青儿回道:“早上就走了,陪了半宿,走的时候呵欠连天,现在只怕还在补眠呢。”
文氏哂笑一声道:“不会的,太太是多聪明的人,这会儿肯定在老太君面前侍候用饭,顺便为未出世的孙子讨些东西。老太君手里历年积下的体己可不少,房里那一大排箱子,里面都是黄的白的,有这么个大好名目,怎么也得哄点出来吧。”
青儿本想凑近一点再跟文氏说句悄悄话,免得隔墙有耳,低头看见文氏凸得高高的肩胛骨和深陷的眼窝,实在是瘆得慌,只得尽量压低嗓音说:“那些箱子的钥匙都是红蓼管的,听说早就挪出来给老爷和太太用了,现在只怕也没剩多少了。”
文氏忖度着说:“要真是老爷和太太挪走了,倒也不怕。”
青儿附和道:“可不是,咱们少爷可是老爷太太唯一的嫡子。”
文氏冷笑道:“嫡子又如何?做娘的都只疼自己亲生的,做爹的呢,只疼小的。小的是小老婆养的,疼小老婆,自然就疼小儿子了。”
“奶奶是说,老爷的私房,都给了那边?”青儿朝对面的东厢努了努嘴,然后不甘心地奚落起来:“那边的奶奶进门两年多了,连颗蛋都没孵出来,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咱们小少爷才是老爷唯一的嫡孙。”
“你怎么知道是唯一的?那边不是正生着嘛。”文氏抿嘴而笑,原本就瘪进去的嘴瘪得更深了,连青儿都不由得暗叹,二少奶奶还不到三十岁,就像个老太婆样子了,难怪二少爷不喜欢。那边的何姨娘虽然挺着大肚子,脸儿却圆润得像水蜜桃似的,还白里透红。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好征兆就是了,都说女儿贴心,怀女儿的时候娘是越来越美的,何姨娘多半会生个女儿吧。
主仆俩说话的时候,青儿已经使眼色让小丫头去传饭了。二少奶奶病久了,脑子也不大好使了,每次吃饭都让人去请爷,何必呢?请了又不来,白给自己没脸。早该看破了不是吗?原来很矜持的人,病后反而黏糊起来。
所以,只要能打岔混过去的,她都给混过去。她也不想去看何姨娘和瑞儿的脸色啊,何况今天这种时候,那边都到了生死关头,还去请爷过来吃饭,合适么。
幸而文氏也没再提起,看着一桌子“专为爷准备的菜”,每样拈了一筷子尝尝,然后喝了两口粥,就放下了。
眼看白昼过去,黑夜降临,何姨娘的叫声越来越凄厉,连青儿都听不下去了,过来说:“奶奶,您说那边这么久都没生下来,不会有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