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医生,温雅苹的眼睛开始放亮,跟在医生的屁股后面转来转去,一直跟出门去。
“大夫,你看看这孩子怎么样?快好了吧?”
那个男医生含糊地说了句什么,孟茹没听清楚。只听到温雅苹强作镇定的声音:“要不,你看看,再给她用点药,多用点,大夫,你就再开点药吧……”
老妈,你这是病急乱投医啊!那药是随便用的吗?
孟茹眨巴着眼睛,想喊可声音却小得像是呻吟。让坐在旁边的孟建国立刻转过身来。紧张地问:“怎么了?”
一句话,让孟茹分了心,竟没有听清外面的医生是怎么答的话。
这时,温雅苹也转回来,手抖着,却反手擦去脸上的泪。对着孟茹又露出笑容来。
孟茹怔怔地看着老妈的脸,一时忘了说话。护士过来打针时她才有些慌了。
涩涩地声音,话说得却不太清楚。护士只当是小孩子怕痛闹,还一个劲地叫大人帮忙按着。
挣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药液滴进身体。不知是不是她自己敏感,总觉得今天的药比昨天还要杀血管,让她有些恶心。
没多一会儿,就开始觉得头晕,眼花,泛虚汗……
手下意识地抬起,揪住老爸的衣袖,她侧过脸去看,却只觉得眼前一片恍惚,连近在咫尺的脸都看不太清似的。
张开嘴,发出一声含糊的单音节,她的手开始抽搐,仿佛是坐震荡机一样,从一点到全身,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地抽搐,扭曲……
“呃……”
瞳孔焕散,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抹糊的受惊的脸……
不,不想就这样死去啊!还没有真正的幸福过……
不想……
天降贵人
再次醒来时,只觉得四周安静无比。
孟茹眯着眼,看着头顶的顶棚,心道:原来真的是差点“病”死了啊!终于“真相帝”了。
转了转眼珠,没有看到老爸老妈。她突然心慌起来,脑子里混混沌沌搅成一团浆糊。
一个念头,飞快地闪过却又被她强自压下。不会的!老爸老妈不会就这么丢下她不管的。
缓缓地往外吐着气,孟茹睁着眼,一直转来转去的,总希望,在瞥向门口时看得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的感觉里像是过了一年那么长,才听到门外走廊上有说话的声音。竖起耳朵,分辨出熟悉的声音,孟茹才松了口气。
不知为什么,虽然刚刚一直都在告诉自己老爸老妈绝不会不要她不管她,可心里却是那样不安。大概,是被那对夫妻吓到了。
“你也是的,去接我干什么啊?我又不是找不着,小孟回去了,你还真就留孩子一个人在病房里头啊!”陪着温雅苹一起走进来的是一个身材微胖的女人。虽然人到中年,身材有些走形,可脸却很漂亮,只是稍微黑了些。
进了病房,她一眼就看到孟茹正眼巴巴的目光,忙碰了下正回头和她说话的温雅苹,“你看看,我说小茹得醒了吧,都吓着了。”
“还难受不?”温雅苹急步走到床边,先伸手摸孟茹的额头,摸过后不放心又用嘴唇轻轻贴上。才松了口气,“没那么烫了。”想想,她又笑着摸摸孟茹的脸,指着那个女人道:“还认不认识了,叫张姨啊!”
“张……姨……”舌头好像不是自己的,有些不利索。可孟茹倒是认识眼前的阿姨是老妈最好的朋友兼同事张兰。
脸微微垂下,温雅苹虽然没哭,可声音里却透出悲伤,“原来都会被唐诗了,可现在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别着急,等过几天病好了再慢慢背吧。”张兰低声劝慰着,想了想,到底还是说道:“院里老孟他们说过一会儿一起来看看小茹……”
一句话说完,她先沉默下来。温雅苹的嘴唇微动,也是垂头无语。倒是孟茹,在心里一转,已经明白这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老妈的工作单位是“儿童福利院”,属省民政局管辖,三权在上,算是非常好的事业单位。平时单位里人人都上进着,谁不想好好表现当个劳模什么的,年终奖金也多些。怎么可能会在上班时间请假呢!现在突然都说来看孟茹,也是因为领导打头,出来算不上请假,而且探完后除了要回院里值晚班的,其他人也可以早点回家了。
而这探病,究其因由,无非是:小温家的孩子不行了,去看看吧!
这年头,一般小病小灾的,尤其是一个同事家的孩子,怎么会那么殷勤上门探视呢?
所以说这样的探病,简直就是在间接地宣告病人病情严重。温雅苹就算明知单位的同事是好心,却也不能不暗生埋怨。
所以在同事结伴而来时,温雅苹只是淡淡的,并不怎么热情。倒是张兰转来转去,招呼这个招呼那个,又捅捅温雅苹示意她和带头的副院长说个话什么的。
孟茹被突来的嘈杂弄得有些头疼,却仍然极力睁着眼,瞄瞄这个看看那个,努力想找出老妈故事里的那个贵人。她记得说的是同事来着,到底是谁。甭管是谁,你先救我一命再说吧!
可一直到一大票人相续告辞,也不见有哪个出头说什么药方的事。孟茹只觉得沮丧无比,恨不得能跳起身来扯住那些阿姨叔叔的,到底是谁啊
失落地听着留下来的张兰低声劝慰着老妈,孟茹只觉得心渐渐地往下沉,直沉到底,像陷入泥潭一般浮不起来。
偏过头去,看着窗上冻结的冰花,一片的白,却隐约地浮着种种莫名的图案,不知怎么的,总觉得那些图案是描绘了一幅可怕的图画。阴森的森林,隐匿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