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人关于87、88年的记忆里,大概最深刻的就是这两首歌。年轻女孩是因为那个让她们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潇洒的混血美男子;小青年是因为那火热的旋律和劲舞;而老人们更多的则是因为那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
这一年,街上车多了,人多了,喇叭裤多了,花衬衫多了,烫着爆炸头的多了,好像全中国都在追逐着由电视带来的港台热一样。两年前光是听到“白萝卜红萝卜”就脸红心跳的纯情似乎在越来越大胆的歌词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年半的时间,孟家的变化不能说小。
从去年起,温雅苹就开始养鸡卖种蛋。原本养的只是普通的白条鸡,后来在报纸上看到一则广告,就又亲自跑到邻近的市里买了二百只罗丝鸡的鸡雏。这时,下红皮蛋的罗丝鸡县里还没人养,所以普通的鸡蛋和种蛋卖得比白皮蛋价格高了两分,就是这样还卖得快。
把原本的猪圈拆掉,就在院子里又搭了个鸡棚。虽然姥爷也有些嫌吵。可因为每天早上的荷包蛋还是忍下了。前世,温雅苹也是养鸡的,那时候每天吃蛋吃得孟茹觉得厌,可现在却每天都坚持吃一个鸡蛋,以保证自己的健康成长。
因为种蛋卖得好,所以凤芹姨也张罗着养鸡。可是不知是不会养还是太不精心,一百来只小鸡活下来的还不到一半,越到后面就越是灰心。
而孟茹自己,连续两年的考试成绩双百,三好学生,又在新学期里挤下了李欣然兼任学习委员,还成了县里都知名的小作家,是第一小学最出名的学生了,甚至还成为别人班级班会的座上嘉宾,大谈学习方法之类的话题,连孟茹自己都觉得这两年过得真的很梦幻,变得觉得不象自己了。
把手里的鸡蛋放进筐里,孟茹摸出怀表看了看,“妈,我要上学去了。你记得把鸡蛋拎回去。”现在流行电子表,上次收到稿费时。被老哥缠着熊了一块,想想,就干脆多买了三块,凌波和温立君也一人一块,还被老妈骂败家,差点就收回她自己管理稿费的权利。还好她乖巧,保证再也不乱花钱。
开玩笑,她这两年存的那点钱,现在手头里也就不到一百块,其他的早就挪作他用。如果真被老妈查帐,还不死定了。
转身的刹那,听到凤芹姨扯着嗓子问:“雅姐,我昨天和你说的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眉,不自觉地掀了掀。昨天凤芹姨和妈说事的时候,孟茹是听到的。去年时凤芹姨家就在院子的前半截盖了新房子,据说是王叔作生意赚到了。这年头做生意是好赚钱,据说只要是个练摊的就能成万元户。可是就算是再赚,不能攒也是白费。王叔那人是个大手大脚的,整天介把这朋友那朋友往家带,又吃又喝,有时候还凑在一起打个麻将什么的。有一次三缺一找了温子轩过去玩,结果没过五分钟人就跑了回来。铁青着脸说以后王家再找他打麻将只说他不在。后来才隐约听说王家打牌打得很大,根本就不是玩而是直接赌博了。
一来二去,原本刚过红火的王家,日子就有些萧条下来。昨天甚至还和温雅苹商量,想把后院的老房子卖给孟家。虽然没说是非让孟家买,可话里话外却透着那个意思。“雅姐,你说你们要是买了那房子,再翻新下。连着院子,那得多宽敞,气派啊。这要是我卖给别人了,你以后再想找能连一起的房子可就没有了。再说了,咱们两家的房子当年又是一起买的,房墙原本都是连着的呢,当然得先可着你了。”
听昨晚上爸妈商量的意思,也是有意要买下那间房的。可是,王家开出的价格就真的是有点高。是,当年一起买的房子,价格也知道的差不多,可是现在的房价可涨得不像后世那么夸张,再说了,现在王家已经把原本的宽院又占了大半,还想照原来的那个价格再往上加钱,就实在是说不过去。
很想转身提醒老妈一句,却又不好明说。孟茹只好一回身笑着喊了一句:“妈,我姥爷晚上要吃过水面,我是不是先去换面条啊?”
在温雅苹“啊”了一声转过身说去给她装面时,孟茹拉了她一把。“妈,你别什么事儿都那么好说话。”
微微一愣,温雅苹看看孟茹,扬起嘴角笑了下。“当我是你爸啊!”点了下孟茹的脑袋,她又嗔道:“小丫头片子,越来越鬼道。得了,你自己去装面得了。对了,你知不知道你姥爷又去哪儿了?最近这些日子怎么老往外跑啊,大热天的,可别中暑了。”
“估计又是就哪个朋友家了吧。”孟茹嘀咕着,出了鸡棚,自去仓房装了一盆面粉,又顺手在小竹篮里抓了一把菇娘揣兜。
现在县里的面条厂规模都不大,有点象小作坊。吃面条时都是装上一盆面。一斤半面粉换一扎一斤重的面条。面条厂离得很近,虽然还要穿过小胡同,七拐八拐的,可实际上走路都不用五分钟,所以孟茹一点都不担心会迟到的事。反倒一面走一面扒菇娘往嘴里扔。
嗯,今年的菇娘挺甜,回头让妈多买点儿,串成串挂到仓房里,冬天都能吃。
正着磨着自己那点小心思,却突然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脚步顿了下,在一声熟悉的咳嗽声传来后,孟茹把目光转了过去。
小门,小院,不算高的铁门,上面还有镂空的花纹,漆着黑漆。大热天的,让人看到都觉得闷。
走近几步,嘟了下嘴,孟茹给自己找借口。这个,本来就不是全封闭的,她张望个两眼,不算是偷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