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后,贺执小声给她说:“下回来得早些,你就可以先选位置了。”
沈玉念回道:“公子不是说知晓了我大半身世了吗?怎么不知道我平日里是不上桌的?而且你瞧这桌位,看似随意实则有序,公子难道还真当能先到先选了?”
她撇撇嘴,好歹也是世家公子,这道理怎么看不出来,揣着明白装糊涂,沈玉念此时真想给他一个白眼。
贺执反倒笑了一下,他是真没想这么多,毕竟柳家的人对他来说都一个样,他分不出高低,就觉得都是凭喜好入座的。
杜姨娘在一旁盯着贺执,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纳在眼底。见他坐得远了,想着法儿地想让他坐回去,好离得柳昭眠近些。
“贺公子怎么坐到那后面去了,老爷还想与你喝酒说话呢。”
葛夫人正与老夫人交谈,听见她的话转头瞪了一眼,说:“公子来即是客,想坐哪就坐哪,你来安排个什么?何况公子不喝酒你不知道吗?”
贺执端起茶盏小口饮茶,体面笑着,不与她们争论。
柳老夫人看出贺执不喜这些家长里短,便叫下人起了些前菜开桌。
上菜的小厮很懂事,知道贺执是桌上的客人,于是将盘子都放得离他很近。沈玉念也将各式各样的菜肴都尝了一口。
柳家吃饭没有许多规矩,贺执时不时闲谈几句,气氛倒还算轻松。
过了会儿端上来两碗荔枝,沈玉念咽了咽口水,以前荔枝是皇室特供,贵族世家才能吃,王府里也从没有过,她都不记得上一次吃荔枝是什么时候了。
沾了贺执的光,这荔枝放得离她很近,她伸手拿了一个,剥开放到嘴里,一口咬下,充盈的汁水甜丝丝地在嘴里爆开,鲜嫩的果肉在舌面抚过。
她又咬了一口,感觉到一块硬硬的东西,吐出来看黑漆漆的一块儿。
她又换了一颗剥开看,还是这样。
奇怪,她记着荔枝里面的东西分明不是这样的啊。
如此又剥开了四五颗,都是黑漆漆的东西。
葛夫人忍不住开口:“沈玉念,你若不想吃就不吃,别糟蹋东西!”
她尽量克制自己的脾气了,但语气还是有些怒气冲冲的。
毕竟这市头物价贵得吓人,柳家是见贺执来了才特意去高价买来的,哪看得下去她这样浪费。
沈玉念纳闷,前世自己吃过不少,她记得很清楚荔枝里面包着的分明是一颗甜酸的草龙珠果子,怎么现在都是一颗黑黑硬硬的东西,难不成是坏了?
贺执见她剥开了却不吃,盯着荔枝核一个劲地看,凑过去问:“你不吃,看什么呢?”
“贺公子,你说这荔枝里面的草龙珠变硬了还能吃吗?”
贺执表情一愣,转头看着她:“你方才说荔枝里面的什么?”
“草龙珠啊。”
她拿起荔枝核:“就是这个,只是不知道怎么变这样了,难道坏了?”
贺执脑子里闪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他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压制住心底掀起的波澜。
因为这世上恐怕只有一个人,会天真地以为荔枝里面包着的是一颗草龙珠。
那便是他的念念。
朝廷每年都会给侯府分新鲜荔枝,贺执拿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剥好了给沈玉念装着送去,怕她吃着腻,还在每一颗荔枝当中放了一颗草龙珠。
有一次她说:“外面是软软甜甜,里面又裹着一颗酸脆的草龙珠,难怪这荔枝如此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