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如此安静,范晓鸥醉醺醺地抬头看着月亮,心想也许她的前世就是一只特别小心的猫,注定有一天会从北京这个地面上走过,留下爱情的爪印。只是,她有着全世界最明亮的眼睛,却看不透深奥的爱情,只能形单影只地走过前世的梦想。
吃饭前她不住告诫自己不能因为心情不好喝多了发酒疯,但好像还是不受控制地喝高了。
范晓鸥看过月亮之后,半是懊恼半是沮丧地在前头走着,半天之后突然听到后面的欧阳明远在喊她。她不想等他,心想她已经仁至义尽地请他吃完饭就算完事了,以后他走他的阳光道,她走她的独木桥,最好谁也别搭理谁。
但欧阳明远却三两步追,然后将一个散发着热气的纸袋塞入她的怀抱中。
范晓鸥站住了,怀中热烫的东西所散发出来的温度驱散了冬日里彻骨的寒气。
“这是什么?”她怔怔地看着欧阳明远,酒后迟钝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
“是刚出锅的糖炒栗子!”欧阳明远笑眯眯地说,“我刚在路口转角的地方买的,那里炒的栗子是全北京最香的。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正好带一包回家当点心——”
范晓鸥捧着热气腾腾的栗子没有说话,欧阳明远伸出手去,体贴地替她拿着拎包,然后对她说:“你要不要趁热吃两个?”
范晓鸥不语,也不管她的拎包了,拿着栗子便往过街天桥的台阶走去,欧阳明远连忙跟上。每天都是泡在酒色里而很少锻炼的他跟在好像打了鸡血一般亢奋的范晓鸥身后有些气喘,范晓鸥动作敏捷地上了高高的台阶,欧阳明远急忙在后面追着喊她:“晓鸥,你是不是遇见什么难事了?为什么心情不好呀?告诉哥,我给你报仇去!”
范晓鸥还是没有回答,她走到了过街天桥的桥中央,然后站在栏杆前,将上半身探出去,向下俯瞰着桥下的车水马龙,一阵风吹过,她好像就要被风刮下去一般摇摇欲坠。
欧阳明远担心范晓鸥会想不开跳桥,于是连忙赶到了她的身旁,小心翼翼地问她:“你到底怎么了?从吃饭的时候你就不高兴了——是不是我哪个地方做得不好吗?”
连问了两次没有声音,欧阳明远还不死心,他特意跑到范晓鸥的侧面,想近距离劝解她,却意外地看到范晓鸥此刻已经泪流满面!
“啊——你,你到底怎么了?说话啊!”欧阳明远最害怕女人哭了,心里也叫苦不迭,好不容易约了这个冰山美人出来,她竟然哭给他看。即使是和别的男人失恋了,也不要这样败他的兴致啊。
范晓鸥翕动着颤抖的,晶莹的泪水不住顺着她的眼角流下,半晌,欧阳明远才听见范晓鸥哽咽着对他说:“我——我失恋了……”
完全意料之中的事!
欧阳明远顿时松了口气,耸耸肩膀无所谓地说:“我一年到头都在失恋……”
“他不爱我——”范晓鸥继续无望地抽泣。
“没事,我也还没人爱呢——”欧阳明远尽量向党组织靠拢。
“我,我不是——”范晓鸥继续说。
“没事,我也不是处男——啊?!”欧阳明远这下愣在了那里:“你,你不是了?”
85、
不可否认,欧阳明远在听到范晓鸥说她不是的时候心里真像猛地被蝎子蛰了一般有些发疼,但他迟疑了片刻之后便恢复了镇静,他轻咳一声,说:“这人哪,就是用一辈子的时间,等待几个动人心魄的瞬间而已。发乎情,止乎礼,情到浓时,谁也没办法想太多。不是就不是了呗,我还是尊重你的——”
“真的么?”范晓鸥泪眼朦胧地问着,却没有看欧阳明远,而是抬头看着清冷的冬日夜空。她还是对聂梓涵说过的“保证你结婚的时候还是”那句话无法释怀,她是真心要奉献,聂梓涵是真心不领情,她真是太失败了!喝多了酒,心里头好难过,酒入愁肠都化为了眼泪在脸上奔流。
“当然,”欧阳明远倒不是说客套话,他本是情场上瞎混的人,不过有一点他是可爱和明智的,那就是他很有自知之明:他自己都不是处男,凭什么要求人家女孩儿是?!男人没担当却去强词夺理,那不是瞎扯蛋么?!
欧阳明远体贴地替范晓鸥提着包,认真地说:“其实,形式上失去第一次贞,并没什么大不了,只要日后不要乱来,你永远都可以保持般的纯真。一个用情专一的女人,即使未结婚就,对我而言,她永远都是一个……”
范晓鸥睁着醉眼瞪了欧阳明远半晌,突然扑到他的怀里“哇”地一声哭开了。
“别哭,别哭啊——”欧阳明远美人在抱,嘴上表示同情,心里却自然乐开了花,他搂住范晓鸥气愤填膺地说:“去他丫挺的处!老子才不在乎你到底是不是,靠,谁还敢再这么说,丫的我扁他!”范晓鸥没搭理他,只是继续呜咽。
欧阳明远低下头想轻吻范晓鸥的额头以示安慰,却看到范晓鸥哇哇地哭着,满脸的泪水。他心里不忍,伸出手正要替她擦去眼泪,谁知道范晓鸥却抽泣着随手捞起他垂挂在胸前的高级领带给她自己擦眼泪,顺道还用领带的下摆最宽处拧了把鼻涕。
欧阳明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名牌领带成了范晓鸥拧涕泪的专用手帕,有些瞠目结舌。
范晓鸥的样子和他平时见的端庄美丽的形象完全不同,不知道为什么欧阳明远却觉得很欢喜。人和人见面是需要眼缘的,第一眼喜欢了就喜欢上了,好像你在千千万万的人群当中,左右碰不到合适的人,却猛然在犄角旮旯里遇见了。那人是那么不起眼,完全和自己想象中是两个样子,但就是喜欢了,跟鬼迷了心窍一般,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那样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