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着他,走到荷塘旁,说:“二爷,这就是荷花。你看,开得很好吧。”
“是呢,开得很好。”二爷说道。
院子里很安静,这会儿府里的事情最少,下人们大多歇息着。整个院落,只有我和二爷。
二爷忽地轻声唤道:“七巧。”
“嗯。”我弯下身子,细细听着二爷说话。
二爷沉默了一会儿,说:“七巧,你可是真心实意想要与我过日子。”
难道,二爷发现了什么?我心里一惊,嘴上说道:“自然是真心实意的。你是我的夫,我是你的妻,我怎会不是真心实意?”
二爷开心地笑了笑,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来,似乎在回味着我的话。阳光透过树叶打在他脸上,画出一片斑驳。
“七巧。七巧。”二爷的声音很低,低到我几乎要听不见,我便蹲下了身子,好离他近些。
“七巧,有你这一番话,我心里真的是无比欣喜。七巧,我原本想着,你已经有了孩子,就算我死了,你也能在姜府里扎根了。我郑重拜托娘,娘也能护你一阵子。可是,现在,我突然想要好好活着,想一直陪着你亲自照顾你一辈子,想忘却所有的前尘,你我重新开始,你可愿意?”
二爷的嗓音轻轻的、柔柔的,在耳旁响起。我竟像被蛊惑了一般,心神一荡。
二爷的眸子里绽放出灼灼的神采来。清瘦的脸上,因兴奋而浮起一丝红晕。他温和地望着我,等候着我的答案。
我的心却踟蹰起来。二爷这一番话,比起婚姻的约束来,更叫我踟蹰。
婚姻,不过是一个套子,是一个枷锁。我可以不在意,可以当做是自己的无奈。但是,这会儿,是二爷亲自在表白,如果我应下了,那便是真的要将自己与二爷一辈子就绑在一起了。
可是,我的心怎么有一丝期盼?还真是没出息呢,上辈子从未被人表白,婚姻和爱情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神话。这会儿,听了二爷的话,居然忍不住向往起来。
我沉默了许久,二爷眸子里有一丝黯然,却说道:“我知道,我有些唐突了。但是,七巧,你放心,无论你是什么答案,我今日的话都不会改变。”
“二爷……”我的声音有一丝哽咽,我甚至忍不住要应下他的话。然而,我依旧将那话咽回了心里。我不敢相信,我的心里居然已经起了涟漪。
气氛有一丝沉寂。却有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闯进了安静的二房,打破了黏滞的状态。
“呵呵,二哥与二嫂真是好情致,在这儿赏花呢。”来人手里拿着酒壶,大着舌头说道。
我站起身来,见这人穿一件泥土黄窄袖长袍,宽阔的额头,一双黑亮的眼睛里氲着丝丝水汽,鲜红的脸上透着一丝酒色后的疲惫。他说完话,举起手里的酒壶,大口大口咽起来。
那双眼睛异常明亮,与二爷的有些相似。看年纪,应当是姜家那个流连花丛的三爷了。
果真,二爷唤道:“三弟,你怎的又去喝酒了。”
二爷的声音平静,我站在他身旁,没来由地却觉得他的身子紧了紧。
三爷放下酒壶,酒渍从唇旁溢出来,也不擦,由着衣裳被印湿。他自嘲地笑了笑,说:“我哪里有二哥的福气,除了喝喝酒、听听小娘们儿唱曲子,我还能做什么?”
他说着,却盯着我看起来。我知道他是个一气儿胡来的人,不愿与他有过多交集,便只点了点头。
他“呵呵”大笑了一通,说:“二嫂真是越来越摆架子了。见了我这小叔子,只做没见着。”
二爷伸出手来,紧紧地握住了我。我只得勉强一笑,说:“三弟。”
三爷盯着我与二爷相握的手笑了又笑,说:“二哥,我的酒没了,我再去买些。”说罢,晃了晃手里的酒壶,摇摇摆摆走了。
二爷紧张了地看了看我,我不由得迷惑起来。二爷又笑了笑,说:“太阳有些烈了,我们回去吧,仔细将你晒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章节啊新章节,亲们来些表示噻……
上香
再有五天就是长白满月的日子。
长白是姜府的长孙,满月宴自然不能随便凑合。老太太决定,在长白满月前的三日,便带着合家上下去普陀山上香,为长白祈福。我在月子里,去寺庙里怕冲撞了菩萨,便指令留在家里。二爷身子骨不太好,自然也不能去。
从今天起,姜府便上上下下都开始吃素,为老太太去上香做准备。我一向吃得清淡,二爷喝药也不能吃辛辣味重的。所以,吃不吃素,对我们两个的影响都不大。
至于大房和四小姐云泽,都很配合老太太,喜滋滋地接受了吃素的要求。
只有三爷季泽是个管不住的。姜府合家吃素,他心里不爽,索性就留在春香院过夜了。老太太现在心思完全放在长白的满月宴上,暂时也没办法去管着他。
这个三爷,还真是个糊涂的。每日花天酒地、胡吃海喝、沉醉在温柔乡里。
从书里所描绘的来看,姜府后来的衰败,与三爷也有莫大关系。他那般不知收敛,多大的家产也能挥霍掉。
我只是二爷的妻子,这些事情还轮不上我管。再说,我也不需要那么多的财宝。将来,能让我过上康足的小日子就满足了。
吃了三天素,老太太与大房、三小姐带着一列下人们,轰轰烈烈赶往了普陀山。老太太这天的着装很是素净,头上没有任何装饰,我便也去了钗环,着了一身素色银白衫子。手上的玳瑁嵌珠祖母绿金葵花指套是老太太送的,也收了起来,放在装囡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