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三爷忍耐不住,悄悄地退了出去。
这样,很好。
我的身子微微颤了颤,似乎支撑不住的样子。二爷这才醒悟,慌忙放开了我。然而,他的动作太急了些,又往后倒去。我连忙再一次扶住了他。这次,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二爷脸上一片潮红。我看着天色微凉,有些起风,便说道:“怕是到用完膳的时辰了,我们回屋里去吧。”
二爷低着头,轻轻“嗯”了声。
感情,二爷比我还害羞呢。用老太太的话说,可是已经生了一个儿子的。我算是半路出家,什么都不懂。二爷,怎的也……
见二爷一直低头,脸上的红开始蔓延到脖子上,我忍住心里的笑意,没好意思再调笑他。
回到房里,果真二房的小厨房已经做好晚饭了。我和二爷都是属于补身子的时段,菜类很丰富,鸡鸭鱼肉,各样菜蔬,慢慢摆了一桌子。
我和二爷根本吃不了这么多。剩下那么多,倒免了重新给仆役们做饭菜了。
用完膳,拿茶水漱了口。祥云进屋子,点起了煤油灯。灯花大了,火光很小,微微摇摆着。屋子里,酝上了暗黄的光泽。
春香进来,伺候我们两个先后洗了脸,又洗了脚。
许是极少见太阳,二爷的脚很白,长长瘦瘦的,每一个脚指头长得都很清秀。反倒是我,明明女人家,脚上却有厚厚的一层茧子。
洗漱完,便没有什么事情了。
大家庭里,主子们事情本来就少,晚上更是清闲。没有白日的明亮,也做不了绣花、玩闹的事情。大多数情况,都是吃罢洗完,就开始歇息。
这个,没什么。问题是……今天,我不再是到隔壁屋躺着,而要和二爷。
我微微抬起头,偷看了二爷一眼。恰巧,却看见二爷也在偷看我。我赶忙低下头去,再也不敢随意抬头。
下人们都退下去了,气氛很诡异。躺在病床上那么久,我早就习惯了什么事情都不做,之数着时间过日子。但是今日,不过这么短短一会儿不锈花、不看书、什么都不做,我居然就觉得局促
起来了。
还是二爷打破了静默,说道:“晚了,我们去歇着吧。”
“好吧。”我轻轻答道,木讷地站起身子,有点慌张,胳膊撞着了桌子角,我不由得低呼一声。
二爷忙拉过我的胳膊,轻轻呼着气。二爷的表情很认真,似乎在做什么很慎重的事情。
气息打在胳膊上,痒痒的,我不由得笑出声来。
笑声有些突兀,我赶忙闭住嘴。
真是,太奇怪了!
干脆还是早死早超生吧!我咬了咬唇,下定决心。反正,是躲不过的。再说,二爷的身子,根本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什么都做不了?我心中一震。我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二爷的身子比现在差多了,根本就没办法起床。那,我和二爷,是怎么生下了长白?
还是说,二爷的身子曾经好过?可是,大奶奶说过,二爷至落地起,就一直卧床不起。连拜堂,都是三爷代替二爷。我身子一顿,一个不好的猜测在心里开始生根。
我不知道自己呆愣了多久,直到听到二爷一声接着一声焦急的呼唤,我才晃过神来。
“七巧,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是不是刚才撞着了?七巧,你说话呀。七巧,我在担心你……你的脸色很苍白……”
二爷忙不迭地说着。我连忙说:“没事的,没事的。”
如果说,是三爷代替二爷与曹七巧圆的房,曹七巧应该会知道吧。毕竟,一具健康有力的身子和一具常年卧病不起的病弱身子,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没办法也不可能去问二爷,长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和七巧,到底是怎么圆的房。
难怪,二爷会说“重新开始”。
我按捺下心中的波涛汹涌,扶起二爷,说道:“仲泽,我们去歇息吧。”
仲泽有些担忧、有些怀疑。也许,他心中也有许多疑虑,也有很多猜测。然而,他见我不说,也就只点了点头。
二爷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小心翼翼几近是谄媚地对待自己在乎的人。他聪慧,却几乎是与世无争,隐忍地过着日子。即便是在爱情上,他也不懂得去争取。
若是其他的人,也许会认为二爷太怯弱。可是,我只会是心疼。我懂得他的害怕。当一个人连健康的身子都没有的时候,当一个人连照顾自己都不能的时候。别的东西、别的人,就算是再想
要,也会愧于去争取。因为,害怕自己只会成为拖累。
我扶着二爷,先照顾他躺好,然后,吹灭油灯,躺在了他的身旁。
刚熄灭灯,眼睛还适应不过来,眼前是漆黑一片。我俩平躺着,谁也不说话,也不动弹。
太紧张,我觉得,我的身子硬邦邦的,撑得快要失去知觉了。说不定,二爷与我是一般的情况呢。嘿嘿,说不定也能锻炼他的身子呢。
睁大眼睛,看着漆黑一片,我没有丝毫睡意。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我反倒越来越清醒了。
二爷在一旁,也是一动不动,一语不发。
这种情况,无论是对我,还是对他,都很尴尬。我们两个只能沉默,只能等待时间的流逝让我们忘却过去,让我们习惯现状。
良久,二爷侧过身子,在我额头轻轻印了一印,道:“晚了,我们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来一点小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