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日皇朝,未央城,深夜
在绵软大床上入梦的裴绝,紧皱着眉头,翻来覆去,睡得很不安稳。
血液滋养着大地,早已染得鲜红,放眼望去皆是疮痍,山林尽毁,尸体横七竖八地栽倒在地上,沾满了尘土。
有人类的尸体,哪怕满是泥泞,但是依旧能看出体魄之强悍,令人心悸。
飞禽走兽皆是,长达数百米的通天巨蟒,还依旧昂着首,龇牙咧嘴,黝黑的鳞片黯淡无光,如同人头大小的眼睛早已失去生气。凶恶的群狼还保持冲锋的姿态,僵立在原地。
裴绝就站在这片废墟之上,平静得看着这一幕,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景象了。
相隔裴绝百米开外,高高耸起的山坡之上,一个人影单膝跪地,手中还撑着一杠惨破的旗帜,隐隐约约还能看见本来的面目,依稀能辨别是一个火字,旗帜上半部早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让裴绝感到惊骇的是,那个人影跪拜的方向就好像,不对,就是自己这里,哪怕自身的境界不是很高,但是在此地界,就像是能目眺千里,耳听八方,自己的感知被提升了数倍不止。
虽说人影早就没有了生命的迹象,依旧让自己浑身冷汗冒个不停,汗毛倒竖,因为那个人没有头,尽管此人的头颅不翼而飞,裴绝仍然能感觉到自己被死死得盯着,被凝望的惊恐。
以前没这么感觉的时候还好,但是随着自己境界的提升,对于这里
的感官也越发的清晰,这种被窥视的感觉一发不可收拾,不止一双,像是无数双,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
裴绝能感觉到,不也全是充满恶意的,有来自善意温和的关怀,也有凶相毕露的直视,特别是山上的人影,好像有很多话想对自己说,但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充满了特别的意味。
就算是裴绝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产生如此的怪异。
恰在此时,裴绝还深陷在怪异的感觉中,无法脱身,原本能够靠着微弱的月光,来观察四周。
大雾四起,朦胧了裴绝的感知,他下意识的蒙住自己的眼睛,血液浸染的土地不见了,尸体也荡然无存,根本不存在一般。
小心翼翼的睁开自己紧闭的双眼,眼前呈现的又是一个景象,原本是一片汪洋的水域,像是遭受到了什么,变得毫无生机,大地开裂,形成一道道粗大的裂缝,有些裂缝足足能把人生吞下去。
啪!啪!啪!!!
是有人挥舞鞭子产生的破空声,在寂静的环境,非常刺耳。
怎么会?这里怎么可能会有人,裴绝循声望去,枯骨般腐朽的妖树,挥舞着自己的树干,吸引裴绝的注意。
只见妖树浑身如同人骨般的白,白里透着灰,散发着恐怖妖异的气息,树躯上长着四张人脸,充斥着不同的情绪,实在毛骨悚然。
直到现在,裴绝才想起姜尚提过,万年前的苍茫大地存在着一个不祥之地。
称之为
活物禁区,就是因为里面有着这样一种恐怖的存在,进去之人,无一幸存。
据说,人脸杀生树会根据自身的实力生长出不同的人脸。
瞧见远处的样子,裴绝浑身紧绷,砰的一声,就往远处窜去,哪怕知道这是自己的梦境,但是从来没有出现这样奇怪的事情,前面的尸山血海已经伴随着裴绝十九年。
奇怪的事是这个人脸杀生树从何而来,哪怕是梦里死了,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现实中会不会死去。
难道说梦境就是为了杀我而来,那为何苦苦等待十几年之久,这棵树还和尸山那边不同,完完全全就是充满了不详,凶气随意向周围扩散而去。
面对人脸杀生树的穷追不舍,裴绝也知道不是办法,目前展现出的实力,完全不是自己能招架的,就像以前在面对师姐一样。
时不时就有树藤抽打过来,裴绝逃避闪躲都是铆足了劲,不容他松懈,它就好像是在戏耍裴绝,看着蝼蚁在自己的藤鞭之中上蹿下跳,像极了马戏团里表演的猴子,余下的树枝交叠挥舞,就像是在给极力表演的裴绝鼓掌。
让裴绝异常恼火,但是现实摆在面前,逃跑的途中,发现梦中不祥之地范围不是很大,也就方圆十几千米大小,裴绝跑到了尽头。
再跑下去,就是悬崖峭壁,摔下去就是必死无疑,裴绝骤然停下,因为停得突然,就离悬崖便只有十几公分距离,险些就摔了
下去,脚边蹭到的几块拳头大小的石块,已然滚落。
十几秒间,依旧没有听到坠落的声响,时间也由不得裴绝多想了,人脸杀生树也绝了玩耍的心思,矗立在裴绝的不远处。
唯有殊死一搏,就算是不自量力,蚍蜉撼树,也要咬下你一块树皮,裴绝这样想着,便动了起来。
单脚蹬地,踏在杀生树袭来的藤鞭之上,腾空跃起,飞到了杀生树身后。
这树如同后面长了眼睛般,身子没有挪动分毫,“咻咻咻”,一根、两根、三根,越来越多的藤蔓,迅速抽来。
根本不给裴绝反应的机会,锁定裴绝的要害,裴绝没办法招架,只能双手抵挡在额头之前,不让杀生树抽爆自己的脑袋,只要有一线生机,他都要活下去。
瞬间,一股剧痛袭来,腿部、腰部、抵挡在脑袋前的手臂皆受到杀生树的袭击。
血液滴答在地面,腿上的伤口深可见骨,腹部划开了一个齐腰的大口子,随时五脏六腑就会掉出来,伤得最重的还是手臂,只有一层皮还没断,让自己的手还能连在大臂上。
现在脑袋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在挨一下,就得死在梦里,裴绝拖着自己的残躯,奋力往另一边跑去,人脸杀生树可不是吃素的,根本没有给裴绝喘息的机会。
堪堪转身的时间,藤鞭就已经袭击到了裴绝的背后,双眼欲裂额头爆满青筋,不甘心地怒吼:
“难道我就要这样悄无
声息地死了,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我?”
裴绝的叫喊充斥整个不详之地,像是自己最后的悲鸣。
就在藤鞭的尖端插入裴绝的后背,感受到来自背部的痛苦,几乎要昏厥过去之时。
寒月高悬,打破了不祥之地的大雾,照亮四周,寒气肆意,人脸杀生树的动作僵硬,不能在动摇分毫,裴绝受到的伤害到此停止,依旧承受着洞穿之痛。
寒气凝成实质,如同白雾一般,仿佛要将人化成冰雕,生生冻死。
白雾中的身影显现出来,直叫裴绝连连诧异,这是?狼!
没错,显现的身影是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