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虽然很危险,但整件事情已经处理完毕,他上车前随口一问。
“许先生,您心肠太好了,又不是您的责任,这个女人前段时间才住到这里的,给人家包养,包养她的男人年纪满大了,也很少来,谁知道在搞什么。这种女人,撞死了也活该。”他撇着嘴说话,状甚不屑。
是吗?原来是这样的,还那样年轻,长得有点像钱多多呢,真可惜,竟然长得有点像她。
又不是什么清平世界,这种事城市里每天发生,无意听他的八卦,许飞笑笑上车。
电梯打开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四壁晶莹,走进去只有他和镜里的他,这一天忙碌不堪,临了又发生那样一个意外,觉得有点累了,他用手抹了抹脸。
这样高强度的每一天,男人尚且如此,女人岂不是更精疲力竭?怪不得许多男女,愿意依靠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乐得坐享其成。
又想起钱多多了,想起她刚才在电梯里的一抹疲惫,素颜清秀,问他一个人不累吗?开口的时候微微皱着眉。
走出电梯,开门进屋,他冲澡换衣,然后打开电脑修改提案,信箱提示跳出来,是法国来的加密邮件,内容不长,但他花了很久才看完,看完之后也没有立即回复,站起来伸手去拿电话。
立到窗前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拨号码,那头接得有点慢,背景是很家常的电视连续剧,哭哭笑笑,热热闹闹。
他只“喂”了一声,钱多多的声音变忽然变闷,明显是仓促捂住电话又回头说话,“妈,电视开小点,我电话。”
“什么事kenny?”他再说话的时候好像移到了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但还是有些含糊。
“你在吃东西?”
她在吃苹果,刚咬了一大口,又不能吐掉,心里叹口气,捂住话筒努力咽下去之后再说话,“好了,你说吧。”
幻想那头是一只正在努力吞咽满嘴食物的松树,他看到窗上的自己皱着的眉头微微松开来一点。
问了几个问题,她听得全神贯注,然后有电脑启动的声音,“行,我现在就把数据告诉你。”
等待电脑启动的时间很短,不过持续沉默觉得很怪异,钱多多输入密码的时候夹着话筒随口问了一句,“吃饭没有?”
他忘了,不过丸美的寿司很抵饿,看完刚才那封信之后,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还没,等会吃。”
“要吃啊,当心胃出毛病,跟我一样就惨了。”她边找边回答,然后“啊”了一声,“找到了。”
他走回桌前拿笔记下她报的数据,铅笔摩擦纸张,刷刷的声音,“好了,谢谢,这么晚了,不好意思。”
“工作吗,应该的,明天见。”她回答得很快。
“多多。”知道她下一个动作就是挂电话,他出声阻止。
“嗯?”头回听到他这样称呼自己,钱多多反应有点迟缓。
“工作强度那么大,不觉得累吗?”
boss突然来这么一说,照过去的钱多多,一定猛然戒备,心中跑马,上百个圈都绕过了,但此时此刻,自己房里灯光柔和,身下圈椅舒服松软,手里还拿着半只苹果,被啃得狼狈,像是一个滑稽的笑脸。
太轻松了,那头的声音低缓,又加重了这种气氛,她被这一切所麻痹,竟然毫无警惕之心地笑着回答,“不是说恭逢盛世吗?总监大人进场头一天就说了,要抓住这个最好的证明自己的机会,就在此时,此地。”
心情原本很复杂,但听完她的话仍旧笑出声。
这样生机勃勃,仿佛跺脚就能出发的女子,多么好。
打完这个电话以后他又打开那封邮件看了一遍,终于下指回信,但刚打完第一个词,又不自觉地抬头,再次看了一眼静静搁在一边的那个电话。
合上电话之后,钱多多继续咬苹果,另一手去按关机,关闭窗口跳出来,随之响起的还有邮箱提示的声音。
叹了口气,她点取消键,然后认命地打开邮箱查信。
邮件是副总经理李卫立发来的,内容很简单,让她明天一早到他的办公室面谈。
慢慢坐直了身子,她看着那一行简单的英文句子出神。
终于来了,她双手放在键盘上,最简单的一个ok,但很久都没有敲下去。
权利更替,高层相争,这是一场可以预见的疾风雨雨,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距离许飞落地的时间不过数月,那烟火味竞然已经传到了她的鼻端,又能怎么样?
市场部现在是风口浪尖的地方,她再怎么样都不可能独善其身。
苦笑了,她手指一动,最后还是把那个回复发了出去。
思索第二天会遇到什么问题,又如何应答,这天晚上钱多多睁着眼睛翻来覆去想了很久。
过去她初入职场,第一年就亲眼目睹,亲身经历自己所在项目的经理与另一位平级同僚为了争夺权力、地位和升职的机会而彼此互斗,这种斗争一直延伸刭团队中的每一个人头上,派系分明,哪里还谈得上沟通合作。
她曾经幼稚地以为再怎么样的派系之争都会有中立派的生存余地,只要她能够把手头的事情做到天衣无缝,不与其他大过多亲近或者疏远,就能避开冲突。
但是结果是她遭到各方的冷漠对待,最后撕破脸皮见真章的时候,她的态度被视为异类,主管给她安排的工作都是重复的事务性劳动,越是琐碎越容易找到过失和瑕疵,她再怎么疲于奔命都没有成效。
幸运的是她在疲于奔命的过程中结识了后来的顶头上司,然后便是急如起来的一纸调令救她于水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