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好友,又谈了谈工作烦恼。蓝宁也想转移严宥然的不愉快,便把罗大年给自己出的难题大约讲了一讲。
严宥然皱了眉头说:“这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防着你呢!”
这正是蓝宁心中的气头,一直压着没发作,她不是没有愤慨和不悦的,讲:“我一毕业就进了公司,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几乎是打上了‘时间维度’的标签,不能因为我嫁的人是他竞争对手,就这么有没气量吧!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想过罗大年也会没了肚量。”
严宥然盯着她看,半晌才说:“罗大年以前信任你,也许不是因为你身上打着‘时间维度’的标签,而是你身上打的是时维的标签。”
本来蜷着的蓝宁,忽而就坐直了。她头顶后方,有一盏小瓦灯,光线笼到她的身上,严宥然恍惚觉着她薄如纸片,却还要立一个笔直,似是又回到当初。
蓝宁又垂下了头,吃着自己这一边的食物,不知怎地,选择讲了一句也不合适的话:“悠悠,反过来想,裴宇琛也许觉得在你面前自己是陪衬。”
严宥然抹了一抹嘴,眼神清明如一泓秋水,可以直射人心。
她说:“小宁,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第一次看见裴宇琛,就一直想问我了吧?”
蓝宁叹气黯然,不做言语。
没有想过今日的话题会过界,好友隐约各持利刃,无意挑开对方脉门。
严宥然第一次把男友裴宇琛带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正无聊地翻着杂志,看娱乐圈的八卦。听到严宥然介绍,她抬起头来,恍惚了一二刻,怀疑自己是不是处在一个失重的穿越状态中。
她冲口而出:“时维?”
“我姓裴。”
蓝宁觉得自己失态,很不好意思。
严宥然后来告诉她:“我第一次看见他,也好像见到时老师。”
蓝宁回到家里打开电视机,正在播《冬季恋歌》,唯珍的好友带来的新男友和俊尚如此相像。她仔细把时维的相貌在脑海里刻画,裴宇琛其实只是轮廓和他很像。
一样高洁的额,浅淡的眉,轮廓很好看的下巴,会令整张面孔显得坚毅。他们思索的时候眼神会专注望牢一个方向,让面前的人会不自禁地就要被吸过去,要参与眼前这个人的思考。
只是时维喜欢穿白色,真正低调的书生气质,但是行动生风。裴宇琛那天穿的是棕黑色风衣,带一点颓废和落拓,和时维分明不同。
所以这是如同过山车一样的话题,蓝宁不想再继续,严宥然也有此心。
她似嗔非嗔拍了一下蓝宁的手,讲:“你说的对,如果真当什么都过去了,就两眼一抹黑,得过且过,人生不就是如此吗?你和我都一样。”
气氛缓和,蓝宁便开玩笑讲:“我也没想到,你多精明一个人,就栽在青年作家手里了?果然是文人骚客多情。”
严宥然“呸”她:“你是听关小生唱戏唱多了吧!”又叹气,“我们这样年纪的女性,事业上不封顶,生活自力更生,外面风光无限,里面千疮百孔。如果不抓住个男人,人人都以为你是清仓货。就算你美得像西施,富得像小甜甜,都会有三姑六婆在背后说一句‘这是大龄单身女青年’。”
蓝宁大点其头:“当初我多惨,差一点被我妈押到人民广场去相亲。她还说我要是过了二十七岁再嫁不出去,就和我脱离母女关系。终于能在二十八岁领一张结婚证,我妈差点没学了范进。”
严宥然笑她:“得了吧你,有关止这样的帅哥陪吃陪睡陪玩,指不定谁赚了呢?”
蓝宁反驳:“难道我就不算陪吃陪睡啊!”
但严宥然问她:“不管怎么说,结婚证书就像合同一样,既然签章生效,无论如何都要慎重了。蓝宁,你可想好了?”
蓝宁出神地望着晕黄的灯,这间餐厅里的这盏灯在喧闹气氛下,普普通通,平平无奇。人生就像这盏灯,总要归于平淡。
她现在会想,如果说当初和关止结婚,一半属于不得已而为之,一半属于半推半就,而如今看来,岁月如水,一切安稳,倒也算不得是个太差的选择。
就像关止当初讲的:“我们互相作伴,没什么不好。”
而且自己的父母甚为满意,关止家的爷爷奶奶也满意。这让一大家子都能满意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三(上)
同严宥然的饭局结束,回到家里差不多已经十点了。
关止比她回来的早,已经抱着他的apple盘腿坐落地窗前的榻榻米上。见她回来,瞅她一眼,发觉精神还不错,便讲:“我把白饭烧好了,请老婆大人动手炒碗饭吧!我晚饭还没吃呢!”
蓝宁换了拖鞋,骂他:“不是老梅请客吗?你又作什么怪。”
关止摸摸肚子,讲:“六点就吃了,然后在他的工厂干力气活,可累死我了。再说我又把地扫了,灰擦了,今天还给你送了花,你给烧一顿夜宵不冤你吧?”
有理有冤,蓝宁无话可说,只得去厨房间翻冰箱。
“没鸡蛋。”
“清油炒饭也行啊!”
“您还真不计较。”
“那是,谁还跟自己老婆的手艺计较。”
蓝宁冷哼:“门外左边有喜来公社,右边有味千拉面,你动一动脚有问题?”
关止黏在榻榻米上连头都不肯抬,讲:“左边那家冷冻面团有问题,面包明显有先天缺陷,右边的那家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就是泡面?我要吃泡面有什么难?吃一碗扔两碗都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