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讲过一句老话:“在商场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她要同徐斯做朋友,而不是敌人。因此,她抬起头来说:“那晚弄脏了你的衣服,真不好意思。”
徐斯只是微微笑了笑,根本没有在意。
party不到傍晚就散了,回到市区以后,江湖没有径直回家,而是去了久光一楼的jeanpaulgaultier专卖店里选了一条纯白的休闲裤,又配了一件白色的恤衫。
这套衣服是她预备赔给徐斯的,买什么样的是她回来的路上就想好的。徐斯的衣服总会带着点暗妖,jeanpaulgaultier新款里头最低调的款式应该适合他,至于尺码,她略微估算了一下就心内有数了。
江湖拎着包装袋从店内走出来时,看见了高屹。
高屹没有看见她,他站在百货公司前头,同他身边的人讲着话。看着是忙着办公务的,所以他不会注意到她。
江湖走过一间间名牌店时,存心别过头,佯装看着里头的橱窗。
夕阳的余晖洒落下来,橱窗倒映出人行道上的人来人往。
江湖看到与自己擦身而过的高挑女子,猝然就把头转了过去。女子在奢华的名牌店门口路过,而她穿的不过是最普通的高领白毛衣和深棕色的长裙。她的步履轻盈,仿佛微步行走在涟漪之间,背负着万丈夕阳之光。
静安寺的钟声正好在此时响起来,敲到江湖的心间。她看着长裙女子走向高屹,把她的双手交给了他。
江湖的眼前有些许模糊,揉了揉眼睛,手里的包装袋和手提包哗一下全部掉在地上,手提包的扣子没有扣紧,里头的手机、钱包等物件三三两两地散落出来。她狼狈地蹲下来,七手八脚把东西捡起来,但总是捡了东边的丢了西边的,最后胡乱地把手机和包装袋一起抓到了手里,提了起来,逃也似的离开此地。
从百货公司的停车库里拿了车,再开出路面,路面上很堵,路路不通,江湖的脑瓜嗡嗡作响。
这时,被她随意丢在副驾座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起电话,徐斯劈头就问:“刚才打电话有什么事?”
江湖没头没脑地想,她什么时候给他打电话了?一转念,难不成是刚才无意摁到的?这原因就不太好讲了,只好捡现成的借口来做掩饰,“上回的事情很抱歉,我买了一套衣服赔给你。”
也许她的态度转变太快,让徐斯大出意外,笑了声,“你费心了。”
接下来江湖就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心里只是模糊地想,如果今晚有个人说说话就好,不用一个人再胡思乱想,于是便问:“要不我今天给你吧?”话出口才觉冒失。
但是没想到徐斯竟然答:“如果你不忙的话,那当然没有问题。不过我今晚得和任冰开个会,那之前只有两个小时。”
江湖只觉得自己脑袋似糨糊,赶了自己上了架,说:“你挑个你方便的地方吧,我请你吃晚饭。”
徐斯讲:“得了,哪能让你又买衣服又请客,还是我请你吧!你在哪儿?”
江湖讲了下方位,徐斯便说:“你先去餐厅排队吧,往静安寺朝南再过几条马路的桃江路。”
江湖想了想这位置,“俏江南?还是俏江南隔壁的日本料理?这两家都不用排队吧?”
徐斯嗤笑,“不是。”然后报了一个江湖闻所未闻的餐馆名字,还催她,“快点啊,这时候等位得等死。”讲完就把手机挂了。
江湖没好气地挂了电话,一望路况,不住埋怨他这位大少爷有一百种的花样让人烦恼。他可选了个好地方,完全和她折出来的方向反着来,这回她被堵在路中间,前不前后不后的。好不容易寻了路口折返回来,按照徐斯给的地址,一路寻过去,终于寻到他说的那条弄堂,从小小平房顶上破落灯箱显示的招牌确认了这地址。
竟是一家小餐馆,还有个拗口的名字叫“博多新记”。
江湖小心翼翼把车停进了那条弄堂里,弄堂里没有保安帮着倒车,她的技术向来不好,就怕不小心擦了车。这份辛苦自然又记到徐斯头上。
等下了车,江湖更傻眼了,博多新记门口密密匝匝围了两圈人,都在等位。她掂了一掂手里的纸袋,还是回头放回了车内。
再走到小店门口时,江湖先往里初初一探。小店真是小得离谱,才二十来平方的亭子间,里头小方桌统共六七张。墙壁涂了简单的清漆,靠墙有矮矮宽宽的窗户,窗台上搁着些盆花水壶。小小空间内,人声鼎沸,最大的优点不过是干净。
无法想象徐斯会选这个地方。
仅有的三四位服务员在内忙得晕头转向之余,总算还能兼顾到外头等位的客人,先来奉上了菜单。江湖翻开一看,菜单上头招牌菜才二三十元,竟没有超过五十元的大菜。
再度无法想象徐斯会选这个地方。
就在江湖排着队看菜单的时候,徐斯还算准时地抵达了。
他从弄堂里走进来时,看见江湖孤零零一个人站在了小店的门口。一抹微光匀匀洒在她的身上,让他看清楚她脸上的妆容有点残,因为妆容残了,人会愈加显得憔悴,被灯光一照,特别明显。
怎么和上午整个状态都不一样了?当然,心里这样想,口头上,他是绝对不会问的。
江湖一抬头,望见徐斯是自己走进来的,先问:“你的车呢?”
徐斯讲:“四个轮子的能比地铁快吗?”
江湖当即有了不算太好的预感,“那等会儿?”
果然徐斯是答得如此理直气壮,“一会儿你送我回浦东吧,过了江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