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和:“……”她还没有接腔,卫瑕已经大步地往前走去了。
那一边,晋迟瞥见了卫瑕的身影,隐藏在了眉眼间的不耐烦消去了。她其实很早就看见了卫瑕,只是在她准备过去的时候,瞥见了一道不怎么熟悉的身影,瞧那人与卫瑕言笑晏晏的模样,似是她的旧识,故而停下了步子。可就这么一停,就被刘钰给缠上了。
那刘姓青年还以为是她松软了态度,忙不迭再接再厉做出邀请。
晋迟只是冷浸浸地扫了他一眼,紧接着便从容地自他身边走过,迎向了前方的人。
明亮而璀璨的灯光下,卫瑕的神情生动,眉眼明盛,像是一轮灿烂的朝阳。
卫瑕迫不及待地走向了晋迟,在那一瞬间,她的所思所想根本无法掩饰。
等到看见那双幽邃的眉眼中映照出的自己,她忽然间语塞,千言万语都化作烟云消散。
许久之后,她低声道:“我——我来了。”
心中萦绕的不快在听到这句话后散去,晋迟自然而然地挽上了卫瑕的手臂,扬眉一笑道:“来了就好。”
名利场中的商人们并不会过于关注年轻人的动静,倒是不少青年才俊始终注视着晋迟这边。
像刘钰这样对晋大小姐感兴趣的人不少,要知道平常可没有多少与这位碰面的机会,就算不能有深入的发展,交个朋友也是好的。然而刘钰的狼狈让他们心中打了个突,几番犹豫之后到底没有上前搭话。
薛灵和没有这样的顾忌,她的视线落在了揽着卫瑕的晋迟身上,片刻后又定定地望着卫瑕。她从容地往前走了几步,直到快要突破那道安全界限,才抿唇一笑道:“小赤与晋小姐的关系不错呀,之前都不曾听你说过。”
卫瑕眨眼。
之前她自个儿都不知道呢,而且有必要同薛灵和说吗?她没将心中想的话语说出来,只选择性地回答了前半句:“的确很不错。”她微微抬头,眉眼间流动着几分骄傲,好似这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
薛灵和笑了笑,没有接腔。卫瑕还是她熟悉的那个性子,可是隐隐有夹杂着陌生。她主动地提起了另一个话题:“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帮卫叔叔呢?”她与父母对话时,时常听见他们提起“卫瑕”,在他们的眼中,卫瑕总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小时候万分顽劣,而到了长大之后也“不务正业”,一点都不知道替父母分担。
卫瑕困惑地望了薛灵和一眼,不知道她怎么就提起这件事情,轻哼了一声,她掩下了眉眼间的几分怫然,干脆地应道:“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晋迟一直注视着卫瑕,同样体味到了她的不快。唇角的笑容浓郁了几分,她凑近了卫瑕,吹气胜兰。
“不打算介绍一下吗的?”她的声音很轻,只有卫瑕一个人听见。
卫瑕的耳垂极为敏感,被晋迟一撩拨,像是过电似的,整个人都是酥麻的。她横了晋迟一眼,并不打算介绍什么,而是道:“你不是要带我去看花吗?”
晋迟闻言一挑眉,朝着薛灵和露出了一个得体的笑容:“抱歉,小赤她……我暂时要带走。”
卫瑕的去留跟薛灵和有什么关系呢?晋迟只是客套一番。薛灵和自然也深知这点,微微一笑道:“这是小赤的自由。”
晋迟的缺席并没有影响到宴会。
在人群中周旋的晋衡察觉到晋迟的离开,只是皱了皱眉,朝着人群中与人攀谈的颜醒甩了个眼神。颜醒其实早就注意到了晋迟的动静,只是她勾唇笑了笑,并没有理会这个姐夫的吩咐。
院子里灯火通明,凛冽的寒风吹来了湿软的泥土气息。远离了热闹繁华后,四面显得十分清寂。晋迟松开了卫瑕的手,她的双眸落在了被灯光照片的灰色石壁上,视线缓慢地向上攀爬,直到落在了那幽幽的竖棂窗户上。
“那儿曾经是我母亲的房间,现在楼上楼下都被封锁了。”晋迟勾了勾唇,她的笑容像是这个冬日一样惨淡。
卫瑕张了张嘴,想要阻止晋迟再回忆过去的事情,可话到了唇边又被她咽了下去,或许诉说也是一种抒发。她握住了晋迟垂下来的手,掰动着她的手指,等到五指张开之后,又将她手指往掌心一压,使得五指重新交握成拳,反反复复。
晋迟并没有阻止卫瑕的小动作,她的思绪不免沉入了过去的那段事情中,可是比起以往情绪失控,如今的她已经能够控制自己。“那年,她从楼上跳了下来,可能老天听到了她的祈祷,终于将她带走了。我后来才知道,这样的坠落其实不止一次。就像是狼来了,慢慢地,就无人放在心上。”她的嘴唇翕动着,一个个字从口中吐出,凉凉的,不像是她说出的,而是一个冷漠的人念出的旁白。
“我从小就听她跟晋衡之间的美好故事,可是就是这样众人传唱的‘美好’,在一瞬间变得支离破碎。她和晋衡总会强调自己对对方的爱,然而只是一个谎言而已。
“后来我在《波斯少年》里看到这样一句话:‘不要太,太就是不够’。”
卫瑕安静地听着晋迟的讲述,直到此刻她才眨了眨眼,松开了晋迟的手,低声道:“是过犹不及吗?”
晋迟笑了笑:“或许吧。”
卫瑕:“那我可以先喜欢你吗?”她终究是说出了这一句藏在心底许久的话。在意识清醒之后,那迷乱的一个月对她来说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总觉得自己跟晋迟之间有缘分,是理当如此。
晋迟认真地凝视着卫瑕:“就算我不能给你同等的回应?就算我以后占有欲渐生,甚至要葬送你的自由?”她的眸中残余着泪意,在庭灯的照耀下闪烁着异常的光芒,有些冷峻,却也足够的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