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段嘉诩这一觉睡得极好,待他醒来太阳已下了山。
今日课业已结束,大家却仍三三两两地聚在学堂里并未离开。
隔壁说八卦的声音传入段嘉诩耳中。
“听说那火将整间肉铺都烧没了,就是昨晚发生的事!”
“是那家近来跟钟家商行缠斗得极凶的肉铺吗?”
“就是那家,听说那肉铺老板已经跑路了,现下留了一大笔烂账,欠着许多供货商的银子。”
段嘉诩正听到兴头上,外面就有人来找。
“段学弟,外头有个大叔找你,他说自己叫陈叔。”
陈叔竟亲自来了?
段嘉诩应了一声向外走。
稷下学宫山门口,有个中年男人在等人,这人正是陈叔。
看到段嘉诩,陈叔快步上前。
“小公子我听您吩咐一把火烧了对家肉铺,没想到对面的趁乱跑路,许多与我们有所往来的供应商都赊了账给它,现下它一跑那些供应商都要血本无归,今日已有供应商找上门,希望我们能伸出援手,眼下这种状况我们要如何应对?”
他放火烧店的本意是要将幕后那人引出来,没想到幕后那人将计就计直接让店主跑路。
幕后之人的果决与应变之智都不容小觑,难怪能将舅舅逼至偏安颖川一隅。
眼下这种状况,帮是道义,不帮是道理,确实很不好处理。
钟家现在出手,旁人日后未必会念钟家现在的恩,一大笔的资金支出亦会拖垮钟家自己的现金流。
钟家现在不出手,旁人会诟病钟家见死不救,做生意名声很重要,这名声一旦坏了日后要补救恐怕要付出数十倍代价。
“帮。”段嘉诩眯起了漂亮的眼,“这忙我们不但要帮,我们还要用旁人的钱帮得众所周知。”
“用旁人的钱帮得众所周知?”陈叔不解,“旁人怎会无缘无故给我们银钱?这帮了人又不能张贴告示,如何才能帮得众所周知?”
“三日后的小年,钟家商行以受佛法感化为由成立一处慈善堂。”
“小公子是想用筹集到的银钱帮助那些被卷了钱的供应商?”此时陈叔已明白了段嘉诩的想法,“只是那些富商怎会如此好心……”
“这世道不干净的银钱太多了,总要找个由头转手。陈叔觉得让他们掏钱捐赠穷人容易,还是让他们掏钱给生意人做钱能生钱的买卖容易?”
段嘉诩此举等于将行善同做生意直接挂钩,对此陈叔并不赞同。
“小公子此举岂非与那些人同流合污?如此会污了钟家百年清名。”
“水至清则无鱼,助人为一恶行善十人,不助人为恶不行善,这是黑或是白谁又能彻底分说一二?”
段嘉诩言辞冷静,这份冷静令陈叔感到害怕,在害怕的同时却又感到心疼。
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就有如此凉薄的心性,恐怕丧母这些年小公子在陇西王府过得相当不易吧。
陈叔暗叹一口气,从衣袖摸出一个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