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之后反应木木的,又变成了那个不爱理人的小鬼。
临近饭点,方珩打算出门去买饭,顺便见见徐安秋,她一下午都在处理那事儿,没有?回来。
于是,她拜托隔壁的冯姐,暂时过来照看一下余烬。
“余烬,这位是冯素云冯姐,我去打饭,让冯姐先陪你?一会啊,你?乖乖的听?话啊。”
其实,方珩介绍的时候还挺忐忑的。
毕竟余烬有?个爱直呼人?大?名的毛病。
她倒还好,小孩儿爱叫也就随了她了,但一些年纪大?些的人?往往重视家教礼数,就像她家那二位,听?小辈直呼大?名,难免觉得受到冒犯,从而心生厌恶。可她对余烬这个习惯一时半会却又没什么办法,她纠正了那么多遍,人?家小孩儿不还是“方珩”、“方珩”的叫她么?所以她也根本没要求余烬叫人?。
但冯姐很热情。
她知道这个就是让小珩挺在意的小孩,甚至还不惜和前辈闹翻。所以爱屋及乌,一见面就走上前来招呼:
“噢,这就是小余烬呀,你?好呀。”
“……冯姐好。”
方珩:“?”
余烬站在她的身后露出半个身子,恭恭敬敬的。就在方珩的目瞪狗呆之下,乖巧的和冯素云打了招呼。那样子,和之前对方珩名字的“执着倔强”,简直天差地别。
冯姐顿时就笑开了,她上前,伸手揉了揉余烬的头发:
“小珩叫我冯姐就叫了,你?这么点小孩儿还跟着叫我姐啊?我这年纪,孙子都有?了,可以做你?姨姨了。”
余烬也没抵触,任她揉着自己的头发,她依旧乖巧的像小兔子似的。
方珩:“……”
原本,已?经对小孩儿给自己称呼不抱什么希望的方珩突然觉得,也许她可以在抢救一下的。
余烬还挺坚持,又叫了一声:“冯姐。”
没人?不喜欢被人?往年轻里叫,冯素云笑了眼旁漾出了皱纹来,顿时对这孩子生出了不少好感?来。
方珩也琢磨出点味儿来,似乎当着外人?的时候,小刺猬从来都不会竖起刺来,温驯的仿佛羊羔似的。
原来还是个窝里横呢,方珩无奈的想,但又觉得这个“窝里”牵起的挺不错的情绪,她抬步走了出去。
*
方珩见到徐安秋的时候,同?时见到了所长、派出所的民警、传达室的值班员,和那一男一女。
她冲徐安秋轻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孙珍香该是哭过很大?一会儿,她眼圈整个都红肿了,兔子似的。平日里优雅得体?的妆也揉抹的不成样子,楚楚可怜的。而那个叫孙胜利的男人?站在她身边,挺大?的块头却显得畏缩,夹着肩,挤着脚,头埋的像只鸵鸟。
一见到方珩进门,所有?的目光都向着她汇聚而来。方珩不很喜欢出风头,上学那会儿拿了那么多奖,却并不是年段里的熟悉面孔,因为她总请别人?帮领。是以,她一直都很少有?这种“万众瞩目”的时刻。而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终究还是要忝列人?前了。
但这一次,她责无旁贷,也不打算退缩。
“方小姐……方警官……”
孙珍香觑着方珩辨不明神色的脸,又掉下泪来,滴滴答答。她颤颤巍巍的上前几步,摇摇欲坠。而对方神色依旧是无喜无怒的,随着她的抬步,视线落了下来,撞在她眼眸里。
像是钉子,泛着冷白色的金属光芒,既冷且硬。
孙珍香的唇几不可查的了抿一下,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举动。
她狠狠的,狠狠的,一巴掌抽在了身边男人?的脸上。
男人?被矮上她一头的女人?打的一个踉跄,脸上像是打翻的试剂瓶。所有?人?的眼睛几乎同?时圆了圆,空气中传来几声若有?若无的抽气声。
孙珍香说:“畜生!你?她妈的有?没有?良心,她才多大?!她可是个一个孩子!你?他妈的!你?他妈的真是猪狗不如……”
还没说到关键点上呢。方珩像是在看一场闹剧。
“……你?他妈的!你?他妈的!竟然骗你?亲姐姐!”
噢嗬!看啊!这不就,来了么?
方珩突然笑了起来。
是啊,那就是个孩子。
你?们怎么能!你?们怎么敢!
她想起小孩执拗的问?她,为什么要道歉,眉心处似乎又覆上了小爪子微凉的触感?。
“因为答应你?的,我……可能做不到。”
但我一定会去做的。哪怕是撞了南墙、力竭身陨,我也会做的。这是给你?的承诺,也是给她自己的。
她绝不做沉默的大?多数!
徐安秋一直抱着手臂,铁青着脸,偷偷瞄着方珩的表情。她是和方珩一样的当事人?,一样的亲眼见证了另一种的无耻。她起初听?到姓孙的两个双双改口,那女的由?恶行亲谋的“加害者”,一举变成了和余烬一般的、被亲生弟弟蒙在鼓里、“不得以”、“无知无觉”的做了傻事的“受害人?”。
徐安秋简直要气疯了。
但这却是对于在场的所有?人?而言,最?好、最?高?效、利益最?大?化的方式。有?些事情,不论?对错,只是利益的互搏。
徐安秋以为法律是道德的底线,但不是。